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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鬼故事 之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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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4 20: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 鬼故事 之怨灵

<CENTER><FONT color=blue><B>第一章 噩梦的开端</B></FONT></CENTER><BR>
<CENTER>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700 border=0>

<TR>
<TD width="100%">
<P>上午,8:30。
<P>“你小子也太过分了,半夜拉我们去搞那么恐怖的东西。”
<P>“我有什么办法,说了没有十个人登陆游戏无法启动。”朱昔握着一杯冰水,一边感受着水的温度,一边通过电话跟他的朋友闲聊。天气很热,他紧握着听筒的右手渐渐分泌出汗水,变得粘乎乎的。“谁叫我们熟,我不拉你们拉谁。”
<P>“混账,怎么好事想不到我们头上?”
<P>“你老兄有完没完。最多今天咱们一起出去,我请客。”朱昔嘿嘿地笑着,把目光投向那一窗耀目的阳光。
<P>“全请?”
<P>“屁,光请你们两个吃饭就不错了!”他大声笑骂。穿过窗户朝天空仰望,他忽然感到有些晕眩。在网上玩了那个游戏之后,他一直觉得自己状态不太对劲。平常非常健康的身体感到有些虚弱,似乎得了感冒,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他完全知道这是因为什么,都是因为那个游戏,让他在最后一刻产生了可怕的幻觉。
<P>没错,那是幻觉。绝对是幻觉。多少年来,他一直试图忘记那一瞬间,但它却固执地仍存在于心底。
<P>(那个女孩躺在月光下。乌黑的长发在绿草上铺开,雪白的胳膊,雪白的连身裙,分不清那里是裙子,那里是躯体。他始终不敢去看她的脸,那张美丽无暇的脸。)
<P>(他忘不了当时她投向他的目光,虽然他没有勇气看她的脸,但他确实感觉到了。那种冷冰冰的目光。并不是怨恨,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逆来顺受的驯服。在那洁白的银光下,这少女似乎已经超越了人类。)
<P>我怎么会想到要去参加那个游戏的?太蠢了。什么降灵会,全是狗屁。
<P>想到这里,朱昔狠狠地瞪了身后的电脑桌一眼。自从玩游戏那天晚上,他被眼前出现的幻想吓坏了之后,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打开电脑了。他强迫自己相信,那个游戏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自己心里有问题,才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反应。但是没有用,他下意识还是不想去碰电脑。
<P>“哥哥?”妹妹朱丽踮着脚从架子上拿下她最喜欢的桔色杯子,凑到饮水机这边来,“爸爸还没有打电话来吗?”
<P>“还没……不是跟你说话。行了,有话呆会儿见面再说。Bye。”朱昔挂上电话,用手腕碰了妹妹一下,“别用这个杯子。这杯子坏了,漏水。”
<P>“乱说。”朱丽瞪了他一眼。他们兄妹俩个相差10岁,是朱昔母亲再婚之后生下的孩子。朱昔对所有事情都没有任何爱心可言,只有朱丽例外,他对她的宠爱过了火,简直有点兄代父职的意思。以至于朱丽在学校作文里谈到最爱的人时,说的既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而是哥哥。
<P>“你忘了昨天用这杯子冲红茶的时候了?茶水在杯子下面漫了一片。”
<P>“哦?”朱丽好像是想起来了,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时候她杯子里清澈的开水已经灌满半杯。她小心地摸摸杯子底,发现还是干干的。“嘿,杯子又好了!”朱丽得意洋洋地抬起手来给朱昔看,“看看,杯子还是好的。”
<P>“好好,既然是好的,那就好好喝水吧。”朱昔把红茶包放进妹妹的杯子里。眼看着干燥的纸包在水中浸透,溢出一丝丝鲜红的线条,在杯子里缠绕着。
<P>“哥哥,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
<P>“我不想去,身体不太舒服……”他说着,忽然感到一阵陌生的气味传进了他的鼻子。
<P>这是什么味道?跟红茶的香味混在一起,酸溜溜的……是柠檬吗?
<P>“身体不舒服,到海上玩玩就好了啊!”朱丽以为朱昔皱眉头是因为厌恶跟她一起去,不由得有点慌张,“前几天去游乐场的时候还好好的嘛。哥哥,你不去就不好玩了!”
<P>朱昔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红茶和柠檬香味混合在一起,在他头脑中似乎激醒了什么,一层很模糊的,像雾一样的画面。不论他怎么努力去探索,还是看不分明。
<P>红色……水……女性……香气……这到底是什么?
<P>“哥哥!”朱丽已经不耐烦了,“去啦,跟我们一起去吧!坐豪华大船渡海旅游!你要不去,我们就起码三天见不着面了。”
<P>“不行,这次真的不行。”朱昔笑了笑。他并非不想到海上旅游,只是海上旅游必须要跟爸爸还有妹妹在一起。相比之下,还是跟狐朋狗友聚一聚更能吸引他。“你跟爸爸好好玩玩吧。你不是也很想爸爸吗?还专门擦了香水。”
<P>“香水?哪有?”朱丽一愣,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铃却提前一步响了。
<P>“看,来电话了。”朱昔走过去提起电话,应对了两声,随手就挂上。“他们已经在楼下等你了,来,走吧。”
<P>“好吧。”朱丽有点不情愿似的,把一口还没碰的茶杯放到茶几上,转身跟提起行李箱的朱昔一起走出门去。
<P>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层金黄。外面天气非常好,虽然关着窗户,但窗外的蝉鸣还是隐隐约约地能听到。一群小孩子从窗下跑过,留下一串尖锐的笑声。
<P>暑假,又是暑假。
<P>欧阳操对于那个小镇的回忆大部分都模糊了,只有那个夏天还清晰地留在他脑海里。
<P>碧蓝的晴空,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空气中飘散着家家户户做菜的香味。房间里,打开窗户,从东面刮来的海风吹到脸上,隐约闻得到海的味道。
<P>那个暑假,仿佛诠释了“幸福”这个词的全部含义。后来的日子里,在他感觉到幸福和愉快时,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段日子。
<P>那段在黄金般的阳光下,尽情嬉戏的日子。完美的快乐,最后却坠上了一个黑暗的结尾。
<P>(她惨白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她紧皱的眉头,她哀伤的表情,她的一切都是美的化身。她根本不是一个人,她从生下来开始,就跟人类截然不同。)
<P>欧阳操从桌子上抬起头,看看挂在墙上的日历。七月二十九日。
<P>七月二十九日。三天前,是七月二十六日。四年前的那天,她回到那个小镇。四年后的那天,她的模样在一场荒谬的降灵游戏之后,又一次无比清晰的出现在欧阳操脑海中。
<P>黑色的底色上,鲜红的字体一个又一个缓慢的冒出来:“沉睡在你们回忆中的人已经归来。在她曾经归来的时刻又一次回到你们身边。你们将为所破坏的一切付出代价。无法补偿,就尝受同样的……”
<P>同样的什么?到底是同样的什么?这个做游戏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玩弄这些无聊的文字把戏,只是为了要激发玩游戏的人的想象力,让他们自己吓倒自己。
<P>欧阳操不想再回忆下去了。发生在那个小镇的一切不应该再被回忆起来,它应该沉睡下去,永远的沉睡在三个孩子的心底。
<P>(可是……如果是她的哥哥呢?她哥哥还活着,如果这个游戏是他做的,如果他是在向我们暗示什么……)
<P>不可能!他妈的绝对不可能!
<P>欧阳操的拳头狠狠砸在褐色的写字台上。桌面一阵震动,咖啡杯里的咖啡剧烈摇摆了一下,又渐渐恢复平静。
<P>我想太多了。全都是无中生有,是因为我心里怀有对她的恐惧,才会把什么都跟她联系在一起。如果她哥哥想要对复仇,何必等到现在。何况就凭他一个人,又能做到什么?
<P>他长长吐了一口气。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重新唤醒电脑,打开了他的邮箱。
<P>“阿琴,你真的不能再熬夜玩游戏了,你看你现在,一点精神都没有。”
<P>“妈妈,我不是玩游戏玩的。”司空琴疲惫地抬起头来。房中开着空调,但她还是觉得太热了。一种烦躁的热。
<P>“那你是怎么搞的?”妈妈放下一杯桔子水,带点训斥口吻地说。“昨天又熬到三点才睡觉吧?我听到你在房间里听音乐了。不能因为放假就这么放纵,得有点规律。”
<P>“我是怕得睡不着。”司空琴小声嘟囔了一句。她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被人询问来询问去,但同样也不愿意沉默。
<P>“怕?怕什么?”妈妈正在朝厨房走去,回身望了她一眼。“对了,今天早上你还没起来的时候,你同学来电话找你。说想让你把昨天‘降灵会’的网址寄给她们。”说到这里,妈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喂,阿琴,你不是加入什么邪教了吧?”
<P>“才没有。”司空琴趴在桌子上笑出声来,“不过是上网玩了个鬼游戏,吓坏人了。”
<P>“现在网上的人真无聊。”母亲一听是网上的事情,立刻失去了兴趣。虽然自命是个开明而且现代的人,但她对于网络这种现代的东西还是有些本能的排斥。在她看来,网上全都是一些跟司空琴同样大小,是非不明只知道追偶像的小孩。
<P>“是挺无聊的。”司空琴望着母亲消失在厨房门后。她趴在桌子上伸长手臂,抓过手机,拨了她朋友的电话。
<P>在她的脸颊接触到电话的那一瞬间,她仿佛闻到了一股气息。酸酸的,甜甜的,清爽的香味。
<P>是柠檬。
<P>电话铃声在回荡。空阔的房间里,一线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在暗色的地板上,细细的一线。
<P>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一盘膨化食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翻了,一部分食物散落在地毯上,一部分还留在咖啡色的茶几上。透明的玻璃杯倒在食品盘旁边,从杯子里流出的果汁沿着茶几表面蔓延,濡湿了那些还留在茶几上的膨化食品。
<P>一双雪白的赤足就站在这一片狼籍的茶几旁,一动不动。昏暗中,这双脚白得仿佛在发光。空气中,淡淡的柠檬香气在弥漫,没有人闻得到。
<P>电话铃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地叫喊。没有人去接电话,无限重复的铃声只是在少女的唇边激起一丝淡淡的笑意。</P></TD></TR></TABLE></CENTER><A><BR>
<CENTER><FONT color=blue><B>第二章 回忆中绝美的笑容</B></FONT></CENTER><BR>
<CENTER>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700 border=0>

<TR>
<TD width="100%">
<P>“不是你们两个一块来吗?水流那个笨蛋跑到哪儿去了?”朱昔发挥出他最大的音量,对着坐在他身旁的林灵大声嚷嚷。两句话喊完,他累得气喘吁吁,对方却只是勉强清楚了而已。
<P>“我怎么知道?”林灵茫然抬头,“又不是我负责联系他的。可能他突然不想来了,谁知道。”
<P>“混账,他让我请你们的客的,现在又说不来?”朱昔抓住林灵后脑的头发,把他的耳机从耳朵里扯出来,“你什么时候能不听这个该死的英语?”
<P>“明天补习班得考试。我今天是听说你要请客,我才愿意出来。”林灵抢回耳机,又要往耳朵里塞。“明年就要考大学,你们就没想过前途还是怎么着,还跑到这种吵吵闹闹的地方滑什么旱冰。”
<P>“你他娘的是我妈啊?”朱昔一把夺过他的耳机和随身听,随手一卷,塞进林灵随身带来的包里。“说真的,水流今天早上还在电话里说有话跟我说。他到底来不来?”
<P>“你脾气怎么这么急?”林灵无可奈何地放弃了继续用功的打算。“他家离这里远,现在大约还在路上。不然你再打一次电话试试?”
<P>“好啊,把你的手机给我。”
<P>“去,怎么不用你自己的?”林灵一个高跳开,却忘了自己还穿这旱冰鞋,险些滑了一跤。
<P>“我的手机欠费了。”朱昔伸手就抓住他上衣口袋,把手机从里面抽出来。“借用一下,又不会死。”
<P>“你是土匪啊!”
<P>“你才知道?”朱昔一笑,翻开手机,拨了水流的号码。
<P>司空琴的房间并不大,但布置得非常有条理。浅色的木头地板,四周墙壁贴满各式各样的偶像和卡通宣传画。一排排浅色书架延墙排开,组合音响摆在书架和书架中间的拐角处。
<P>司空琴用来学习的白色方桌就放在房间正中央,那盏漂亮的红色吊灯下面。音乐从她身后传来,脚下的卡通猫型脚垫舒适地托着她的赤足。满桌的作业本和教科书吸引不了这三个女孩子的目光,她们完全沉浸在聊天中,忘了她们聚集到这里来的初衷。
<P>“真的,不骗你们,4班那个女孩子真的会占卜!”温锦兰大声地说,她一发现自己的话被其他人怀疑,声音总是这样不由自主的提高。“丁香被她占卜过,真的很准啊!”
<P>“不信不信,我才不相信你呢!你每次都吹。”夏惠放声大笑。她跟温锦兰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对于温锦兰的个性早就已经熟透了。“你说的最多只有三成可靠。”
<P>“不信的是傻瓜!”温锦兰跳起来了,粗粗的麻花辫在身后摇晃,越发显得充满活力。“你不如打电话找找丁香问她啊!她真的让4班那个女孩子占卜过。”
<P>“废话,你明知道她不在家,手机也没开机,怎么找啊?”夏惠看温锦兰的样子好像真的要认真了,于是也不好意思再闹下去。“好啦好啦,知道了,下回见到丁香,我一定问问。”
<P>“这才像话。”温锦兰心满意足地重新坐下。“对了,说到这个话题我想起来了。阿琴你是不是认识一个通灵的女孩子?现在还有联络吗?”
<P>“通灵?谁啊?”司空琴一时茫然,“我认识吗?”
<P>“你看,又扯开了。”夏惠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P>“不是,是真的。我第一次到阿琴家的时候,听她妈妈说的。”温锦兰横了夏惠一眼,“听说通灵的人如果会算命,准确率比一般人高得多。我很想认识她。你再仔细想想,肯定想得起来的。”
<P>“通灵……?”司空琴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一个朦胧的影子。
<P>“想想,想想。你好久好久以前认识的。”温锦兰看司空琴好像快要想起来了,赶紧拼命启发,“你妈妈说,你当年跟她很好。一个特漂亮的女孩子,叫什么菲还是什么芬的……”
<P>菲……飞……绯!
<P>司空琴一下子僵住了。
<P>(绯,红色。红色的天空,黄昏时发红的天空。她沿着碎石小路漫步而来,夜风吹起她的长发。缕缕飞舞的发丝中,依稀可见她的嘴唇在微笑。)
<P>(不欢迎我吗?)
<P>(她在夜风中轻声说话。她的声音如水波般温柔。)
<P>(我终于回来了,重新回到你们身边了。)
<P>不,不对,你不应该回来!滚开,远远滚开!永远都别回来!
<P>司空琴的大脑在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能看见那白色的影子,在她头脑中无限的放大,放大,终于像一片浓雾一样,大得失去了边际,也失去了形状。
<P>空调的冷风从她背后吹过,冰凉的桔子水泼洒在她的脚上。她站在那里,身后的椅子倒了,马克杯在地上摔碎了一小块。眼前,温锦兰和夏惠僵坐着,无言地看着她。
<P>司空琴茫然地抬起脚,看了看。桔黄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脚心滴落,落在地板上,“嗒”的一声轻响。
<P>“你怎么了?”夏惠小声地吐出一句话,“不舒服吗?”
<P>“不,没有什么。”司空琴笑了笑,笑的并不好看。她抽出面纸,擦了擦脚,拾起马克杯,又擦干了地上的桔子水。“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P>温锦兰和夏惠都没有说话。司空琴也希望她们不要说话。她需要一段时间的安静,来让自己的情绪恢复。
<P>她不应该回来的……如果她不回来,什么事情都没有。我没有做错什么,什么都没有做错。任何人碰到她都无法不那么做,怪只能怪她自己。她不是人类,她生下来就是个鬼。
<P>司空琴站起身来,扔掉了手里已经湿透的纸团。
<P>七月二十九日,上午11:13。
<P>朱昔不明白这时候他怎么会想到看表,但他确实看了。十一点十三分,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时间。
<P>这是一个十字路口,这条商店街的必经之路。这条路朱昔不知道已经走过了多少遍,但此时此刻,这熟悉的街道在朱昔眼里却变得无比陌生。
<P>水流就躺在马路正中。像睡着了一样,舒适地侧卧着。血濡湿了他的白衬衫。
<P>朱昔只能看到他的后背,看不到他受伤的地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很庆幸是这样,他不敢去想象水流此刻的脸。
<P>四周的车辆都停下来了。人群在喧嚣,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一片沸腾的音浪。隐隐约约地,他听到出租车司机在大声吼叫:“不是我的错,这孩子突然冲出来,我根本来不及躲……”
<P>燥热,污浊的空气在炽热的阳光下蒸腾而起。血腥和汽车废气的味道无声地蔓延,朱昔只觉得自己的后脑一阵阵的发紧。
<P>他为什么要突然横穿马路?天桥距离他倒地的地方才不过十来米。他到底在想什么?自杀吗?还是有什么东西迫使他必须跑过马路?
<P>出租车旁,白衣少女悄然伫立。热得令人烦躁的街道上,只有她是冰冷的。一个个惊异的人类中,只有她是平静的。死者的血渐渐向她脚下蔓延,她没有去看这失去生命的尸体,只是抬头望着蓝天。
<P>她乌黑的眼睛倒影出蓝天的光彩,日光的精华在她眼底跳动。
<P>朱昔看到她的一刹那,她的双目轻轻阖起。像一片冰做的羽毛,她融化在灼热的日光下。只容朱昔朦胧地感受到她的绝世风华,却不容他看清楚她脸庞的模样。
<P>摄氏三十度的大街上,朱昔整个人仿佛陷入冰窖。从灵魂到肢体,都已被那一瞬间看到的影像冻住。
<P>不可能,不可能!不是她,只是幻觉!只是一个相似的人,只是一瞬间的错觉!不论是什么,不可能是她!
<P>他想要离开,但力不从心。望着少女消失的地方,他的腿已经完全麻木。
<P>(我回来了。我童年的朋友们,请欢迎我吧。我终于回来了。)</P></TD></TR></TABLE></CENTER><A><BR>
<CENTER><FONT color=blue><B>第三章 来自过去梦魇的警告</B></FONT></CENTER><BR>
<CENTER>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700 border=0>

<TR>
<TD width="100%">
<P>司空琴站在电视机前,耳旁隐隐传来她本来以为早已经从她的记忆中淡出的苍老的声音。
<P>阳光在塑合金的窗户外渐渐淡化,黑夜无声无息的来临。刹那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那霉烂的地下室,她以为自己回到了那破旧而阴郁的小镇。
<P>木制的门,阴暗的楼梯,灰绿色的灯光。阳光从小窗子里一点点退去,剩下的只有黑暗和一片寂静。
<P>童年时的司空琴抚摸着墙壁。有些潮湿,手指稍微一用力,就能挖下一大片石膏。四周堆满了东西,箱子,和早已不用的老式柜橱。
<P>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霉烂的味道,她忽然想起了童话里的鬼婆婆,把骗来的小女孩关在她的地窖里,等到午夜的时候再抓出来吃掉她们的心脏。
<P>她不想去拍门了,因为绝对不会有人来给她开门。她不知道是谁把她关在这里的,可能是奶奶。只有她会想到在孙女进地下室玩耍的时候把她反锁在里面。
<P>这也许是一种惩罚,也许只是这苍老的女人想出的一个玩笑。她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所谓的道理。
<P>幼小的司空琴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所经受的恐惧。冰冷的黑暗遮蔽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奶奶的脸孔,但却能无比清晰地听到她发怒时的声音,像刀片一样,四面刮着,用力刮着,入耳生痛。
<P>电视正在播送一则当地新闻。一个宽敞而且灯光充足的房间,一个匍匐在自己床前的少女。短而柔软的头发遮不住她发青的脸,也无法掩盖她那双睁到极限,似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睛。
<P>丁香,这是丁香的家。她已经死了,就在今天。
<P>坟墓似的气息扑面而来。司空琴似乎闻到了尸体上的腐臭。
<P>在她身后,已经打开的电脑演示着她刚刚收到的邮件。黑色的信纸,白色的字体,仿佛在对司空琴的背影发出诅咒的狂笑。
<P>夜已经深了。
<P>家里跟他离开时一样,整齐,安静。没有人出来迎接他。朱丽跟父亲旅游去了,家里没有别人。
<P>朱昔坐到沙发上,脑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马路上那一闪即逝的白色影子依然残留在他脑袋里。他自认是个无神论者,彻头彻尾地厌恶所有所谓的灵异事物。但那一刻,他所看到的东西却好像一个无声无息的讽刺,悄悄摧毁他惯有的思想体制。
<P>我不应该这么想的。天下没有那么荒谬的事情。
<P>(真的没有吗?小镇里的那个白衣少女又是什么?)
<P>这仅仅是个巧合,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她还活着,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为什么要先干掉我的朋友?
<P>朱昔的目光在房间中游移。他不是想要找什么,也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直到他的目光落到那台还没关闭的电脑上。
<P>从他坐着的地方可以轻易地看到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整个房间,所有东西电器都是关闭的。来由地感觉到这安静的房间就像一个死去的坟墓,唯一活着的只有那台还在运作的电脑,以及他本人。
<P>我出门之前没有关电脑吗?
<P>朱昔沮丧地站起来,朝电脑走去。
<P>电脑仍然挂在信箱上。一道蓝色的横条衬托这一封信的标题:“诅咒开始的第一天”。
<P>这是什么?
<P>朱昔随手点开了那封信。
<P>黑色的信纸,白色的字体。一个一个字,优雅而整齐的排列在一起,看得令人晕眩。
<P>“今天的一切都是一个警告。她的影子穿越时空而来,诅咒由你们沾染她气息的那一刻开始。流血不会停止,从边缘逐渐接近核心。她在曾经归来的时刻归来,在她曾经离开的那一天之前,补偿你们曾经毁坏的一切。”
<P>信很短,只有这么几句话。寄信人姓名显示是“降灵网”,也就是三天前他曾经玩过降灵游戏的那个网。
<P>这什么意思?警告信?警告什么?寄信的人把自己当什么?鬼?还是神?
<P>(她回来了。回来了三天之后,第一次引发骚动。一切都如同四年前一模一样……)
<P>(她回到小镇的那一天是七月二十六日。她离开的那一天是……)
<P>狗屁,我在想什么!寄信的人根本什么都没看到,这只是文字游戏,只是用电脑发出的统一信件,故意吓人。把这种垃圾游戏当真的人是蠢猪!
<P>朱昔像摔一样地放下鼠标。就在鼠标跟桌面接触,发出响声的同时,电话铃响了。
<P>“喂?谁啊?”朱昔拿起听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有颤抖。他心底突然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如果从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是那温柔的,悦耳的女声,那该怎么办?
<P>“是我,朱昔。”电话那边的人低声说。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有些耳熟,朱昔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还记得我吗?我是欧阳操。”
<P>“是你。”朱昔轻轻吐了一口气。“还没到约定的日子,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P>“有件事情必须找你核实一下。”欧阳操直接切入主题。“三天前,你是不是也去了?”
<P>“去什么地方?”
<P>“降灵网。那天在线的十个人里面是不是有你?”
<P>“你怎么知道?”朱昔多少吃了一惊。“别告诉我你也去了。”
<P>“我确实去了。”欧阳操的声音越来越沉。朱昔想起了多年之前他们还在那个小镇上学的时候,欧阳操每次要宣布一项重要事情时,总是这种口气。“我怀疑阿琴也去了。邮件呢?邮件你收到了吗?”
<P>“你到底想说什么?”朱昔紧皱眉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电脑。对于欧阳操这种认真的语气,他觉得非常厌烦而且可笑。“欧阳,今天我这里出了很多事,我不想跟你扯一些有的没的。那封邮件显然是统一信件,所有在那天登陆降灵网站的人应该都收到了,你根本用不着问。”
<P>“什么叫做发生了很多事?”欧阳操喘了一口气,“邮件上的话已经应验了吗?你身边是不是有一个人死了?”
<P>“你有完没完?”朱昔憋了很长时间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起来了,“收到一封胡言乱语的邮件你就要打电话来一一确认?你不觉得荒唐?就算死人了又怎么样?不过是巧合!跟邮件一点关系都没有!”
<P>“你真的这么认为?”
<P>“不这么认为还能怎么认为?”
<P>“如果我告诉你,今天我身边也有一个人死了呢?”
<P>朱昔一下子愣住了。“你……胡扯什么?”
<P>“朱昔,你仔细想想。”欧阳操还是很平静,仿佛在试图用语气来控制朱昔的情绪。“你登陆网站进行注册的时候,填了邮箱地址吗?”
<P>“我……”登陆网站?注册?对了,这个网站的注册出乎意料的简单,只要输入用户名和密码就可以进行注册,不必填写任何表格。
<P>既然没有输入邮箱,那这封信又是怎么发到我这里来的?
<P>难道是组织这个活动的人,那个叫做“Revival”的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邮箱地址?或者是从朱昔本来活动的那个网站的档案里找到的?
<P>这种说法不是解释不通。但谁会这么处心积虑地做这种事情?目的难道就是为了吓人一跳吗?
<P>“欧阳……”朱昔吞了一口唾液,“你认为是怎样?跟‘她’有关吗?”
<P>“我不知道。”欧阳操顿了一下,“但我不想就这么束手待毙。”
<P>“咔啷”一声脆响,一时截断了朱昔的思绪。他本能地朝身后看去。
<P>朱丽的桔黄色茶杯在茶几上裂开了。早已冷透的红茶从茶杯碎片中漫出来,在茶几上汪成一滩。映着窗外的街灯,反射出一点点晶莹的碎光。
<P>是红茶。这茶杯怎么好死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裂开?
<P>朱昔厌恶地盯着茶几。红茶从茶几上滴落到白色的石头地面上,一滴滴的暗红色,汇集成一滩。不知不觉地,他又想起了水流躺在马路上的样子。
<P>暗红色的血。这红茶的颜色怎么那么像血,像得令人恶心。朱丽为什么偏偏喜欢喝这么恶心的饮料?
<P>“我不知道这事情跟‘她’究竟有没有关系,可是我们不能这么什么都不干。”电话那边的欧阳操没有察觉到朱昔这边发生的事情,还是继续在说话,“这不是无聊的举动,而是真正的自我保护。‘她’真的是这件事情的主导人,那我们可能都会变成她的牺牲品。别忘了,‘她’是无所不能的。”
<P>“你想怎么做?”朱昔收回了视线。
<P>“我们见一面吧。你,我,还有阿琴。”
<P>见面?三个人,三个拥有同样秘密的人,在事隔多年之后重新见面。这是否预示着什么?
<P>朱昔想到了那个小镇。残破的,没有生气的小镇。就像一个脾气暴躁的垂暮老人,用它的气息死死压迫着在这里生存的所有人,让他们的命运失去了应有的形状,变得扭曲而诡异。
<P>“好吧。”朱昔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怎么见面?”
<P>红茶向她脚下蔓延,清淡的柠檬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就在他后面,如同一片白色的羽毛,随时可能随风而起。静静的,悄悄地,她对他的背影展开一个绝美的笑容。
<P>夜晚,11:30。
<P>欧阳操放下电话,转身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意外的发现一个女子正站在自己背后。
<P>“妈妈!”欧阳操吓了一跳。“你还没睡?”
<P>“怎么了,这么晚还在打电话?”母亲温和地笑着,“是不是睡不着?”
<P>客厅里,只有电话旁边的那盏临时灯还亮着。白天炽热的空气囤积在房间里,一点一点地随着夜色的到来而降低温度。昏黄的灯光越过欧阳操的肩膀照射着整个房间,不够充分的光线隐藏了母亲脸上细小的皱纹。
<P>“嗯。”欧阳操知道母亲是误解了,以为他朋友死亡的事情给他的打击太大,以至于难以入眠。但他也不想解释。这件事情他是绝对不想让母亲知道的。“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我马上就要去睡觉了。”
<P>“真的?”母亲盯着他的眼睛。
<P>“真的。”欧阳操点点头,“快睡吧,妈妈。明天还要上班。”
<P>“……好吧。”母亲挪开视线,从他身边擦过,走向自己的房间。“有心事,记得一定要跟妈妈说。”
<P>“好。”欧阳操轻声答应着。他的目光随着母亲向卧室门口移动。她还没有换衣服,还是那套上班时穿的淡蓝色的裙子。岁月流逝,她却依然没有变化,还是那样瘦弱,还是那种步态,还是那样一头略带卷曲的长发。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欧阳操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她,行走在那破旧的小镇街道上。疲惫,悲哀,但仍然微笑着。
<P>没有什么可怕的。谁都休想再从我这里夺走什么了。
<P>欧阳操狠狠握了一下拳头。
<P>不管是她还是他,如果他们还想重复当年的悲剧,那么我就采取跟当年一样的手段!</P></TD></TR></TABLE></CENTER><A><BR>
<CENTER><FONT color=blue><B>第四章 走向相聚之城</B></FONT></CENTER><BR>
<CENTER>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700 border=0>

<TR>
<TD width="100%">
<P>呼叫声一遍又一遍重复,还是没有人来接听。
<P>林灵合上手机的那一刻,忍不住想要骂人。因为突然下大雨,不得不被迫站在电话亭里打手机,这已经够惨了。偏偏还找不着想找的人。不知道是因为潮湿还是因为手汗,林灵手里的电影票变得软绵绵的。
<P>“死哪儿去了?这小子自己说他这两天要在家里静养的,现在又不见了。”林灵恨恨地朝着电话柱子踢了一脚。这没事就要破坏东西的毛病是他从朱昔那里学来的。“都这样了,他还有精神出去玩!”
<P>他把票放进口袋里,透过玻璃朝外看了看。雨越下越大了,电话亭的玻璃朦胧一片。外面的街道变成一张模糊的彩色水墨画,能隐约看到街道上人影移动,却看不清他们的面孔。
<P>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
<P>林灵无声地叹息。水流出事的街道和朱昔那时的表情又一次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P>第一次看到朱昔脸上出现那种表情。震惊,恐惧,微微痉挛,似乎随时都可能崩溃。
<P>水流怎么会碰上这种事情?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朱昔那时候大约也吓傻了,眼睛在人群里来回转,哪儿都看见了,就是不敢去看水流。我当时还怕他打击太大了,干出点什么来,但他最后只是退到一边去了。
<P>林灵一边想一边环顾整个电话亭,找不到什么东西能当雨伞用。他看了看手表,下午两点整。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补习班考试,但他今天没去。
<P>人怎么那么脆弱?学习再多,再怎么努力,最后还是可能一下子就没有了。真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太突然了。昨天晚上哭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是回不过神来。想必朱昔的感觉跟我一样吧……说起这个混账来,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哥们?哥们就是这个时候应该互相支撑。他可好,一个人不知道跑哪儿去躲着掉眼泪了。
<P>想到朱昔,他忍不住又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不喜欢学习又粗鲁暴躁的朋友始终有几分崇拜。朱昔似乎代表了很多他所没有的东西,比如反抗的精神和超乎一般人的肉体力量。不论在什么场合,也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感到不满,朱昔就敢表现出来。这一点是驯服成性的林灵永远做不到的。
<P>其次还有他那种怨毒的眼神。
<P>没错,怨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痛苦,他却没有办法反抗,因此只有用这种眼神表达他的情绪。
<P>林灵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在用这种眼神环顾身边所有的人。林灵本来以为那是他对学校表示厌恶的一种方法,后来才知道并不是的。区区一个学校,根本不值得朱昔拿出这种态度来对待。让他如此仇恨的并不是眼前的事物,而是他以前的生活。
<P>在还没有认识他的时候,朱昔究竟经历了什么?林灵非常好奇,但他没有勇气去逼他说,只能随朱昔高兴,爱说多少说多少。
<P>直到现在,他们认识已经四年了,他对朱昔的过去几乎还是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朱昔曾经生活在非常偏远的小镇里。也就是在那里,造就了朱昔这种暴戾的性格和奇特的眼神。
<P>在林灵眼里,那个小镇充满神秘的魅力。有的时候他甚至恨不得自己也是出生在那里的。他觉得如果他也经历过跟朱昔同样的事情,也许他也能拥有现在朱昔所拥有的,这种让人“服从”的力量。
<P>说起这个小镇……对了,还从来不知道那个小镇在哪儿呢?是在南方?还是在北方?
<P>林灵胡思乱想着,下意识地学朱昔一样把手放进口袋里,朝身后的电话机靠上去。
<P>短短一刹那,他的身体突然顿住了。他感觉得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样东西,一样冰冷而柔软的东西。
<P>白衣少女在他身后悄然站立。她不知道从哪里来,没有带伞,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却依然干燥。她也没有穿鞋,雪白的赤足踏在粗糙的石头地面上,丝毫没有被街上泥泞弄脏的痕迹。
<P>“你……你是谁?”林灵的舌头变得有点不听话。他被这突然出现的少女吓坏了,也被这少女惊呆了。他从没看到过任何一个女孩子是像这样的。除了头发之外,全身雪白,白得像是在发光。“你……躲雨吗?”
<P>少女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微笑着,向林灵伸出手。
<P>无比美丽的一只手,在林灵脸上抚过。像一阵雨丝,温柔得没有一点真实的触感。留下的只有一丝潮湿,和一阵清爽的柠檬香气。
<P>大雨不知不觉间停歇。布满电话亭玻璃的雨幕逐渐滑落,阳光穿过云层,穿过湿淋淋的玻璃,照射着这狭小的电话亭。
<P>少女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林灵。他靠着电话亭的门,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P>他永远不可能再动了。
<P>火车飞速前进着。单调重复的噪音,乘客们喧闹的声音,在此刻听来都失去了生命感。好像这些声音代表的并不是一个个人的情绪,而是一种舞台的配音,过于吵杂的三流配音。
<P>“我已经在路上了。你打电话那一天我就开始准备行李,第二天就买票了……是,我自己一个人。我跟家长撒了谎才出来的。”
<P>司空琴的手放在小桌上,紧紧握着那瓶饮料,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获得一点平静。车窗外荒凉的原野景色和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都在触动着她的回忆。丁香死去的样子还在她眼前盘旋。自从离开那个该死的小镇以来,她第一次又感受到了那种窒息的味道。仿佛连空气都有了重量,压在身上,越来越沉。
<P>“我相信你说的,我真的完全相信。”她对电话说,“朱昔也不应该怀疑的。‘她’的力量究竟如何,我们三个应该最清楚。如果‘她’来找我们复仇的话……”
<P>“阿琴,”电话里的声音打断她,“当时我也第一反应认为是‘她’,但现在仔细想想,也可能‘归来’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P>“那是什么意思?”
<P>“现在我也说不清楚……等你到了再说吧。无论如何,小心自己。”
<P>“我知道,我现在尽量呆在人多的地方。只要她不在我身边,就无法对我做什么,对吧?”
<P>“希望是这样……”
<P>“欧阳。”司空琴把脸转向车窗。“你还没有变吗?”
<P>“什么意思?”
<P>“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还跟以前一样吗?还跟以前在那个小镇时一样?”
<P>“……不,变多了。现在我绝对不会任由命运摆布。”
<P>“可是你要跟命运争夺的人呢?”司空琴无声地笑起来,笑容中隐藏着一丝苦涩。“你要保护的人还是当年的那个人。”
<P>电话那边暂时沉默了。
<P>“我说对了?”司空琴叹息起来,“好吧,见面再说吧。再见。”
<P>火车依然在行驶。距离欧阳操所在的城市已经越来越近了。</P></TD></TR></TABLE></CENTER><A><BR>
<CENTER><FONT color=blue><B>第五章 多年之后的重逢</B></FONT></CENTER><BR>
<CENTER>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700 border=0>

<TR>
<TD width="100%">
<P>八月一日,天空很阴暗。风从身上刮过,一阵热烘烘的潮湿。
<P>朱昔站在车站前,等待着。身后一家小型音响店用最高音量反复播放着一首歌曲,试图掩盖街道上车来车往的喧闹。只是喇叭大概已经很陈旧了,每到高音处就发出破碎声。
<P>这个城市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但一想到自己多年的好友这四年来就是在这个城市里居住生活,陌生的街道也忽然有了一点亲切的味道。
<P>他没有通知父亲自己出来旅行的事情,只是在家里留了一张纸条。其一他不想让父亲对他的事情问过来问过去的,其次他也认为父亲并不想关心他。如果他贸然打电话过去,无异于强迫父亲不得不假模假样地拿出一幅关心的口吻来敷衍他,双方都是在浪费时间。
<P>他疼爱朱丽就够了,我用不着他来管。毕竟只有朱丽是他的真正的孩子。
<P>朱昔看了看手表,下午一点零十分。跟欧阳操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
<P>这件事情欧阳操说之前,我倒还没怎么仔细分析过。但现在回想一下,发起这个游戏的人,叫什么来着……Revival?他的动机好像有点可疑。正好就是那一天,他突然注册上来,跟我搭腔,要我去什么降灵网帮他降灵。我从来不认识他,他怎么会突然找上我?是巧合吗?还是早就有预谋的?
<P>如果说那个Revival就是“她”的话,那么她就是故意用降灵会这种形势来暗示自己的复仇了?
<P>朱昔感觉自己的后背又开始出汗了。他抬头朝道路远处望去,一个身穿白衬衣的少年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
<P>比起司空琴的房间来说,眼前的卧室零乱得多了。木头双人床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四五个靠枕。深蓝色的组合型电脑桌摆在房间一角,桌面上几乎没有空间。全是书本,笔,茶杯和电池之类的小东西。电脑是自己组装的杂牌机,从键盘和鼠标上能看出长期使用的痕迹。屏幕虽然擦得很干净,但显示器上方却有厚厚的一层灰。书架在靠窗的地方,一排排的书和几个笔记本参差不齐地摆放在一起。垃圾桶几乎都满了,也没有清理。
<P>除了这几样之外,房间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地板是很普通的浅色石头地面,靠近电脑桌的地方留着一些类似咖啡的褐色污渍,看上去特别显眼。
<P>这就是……欧阳操的房间?
<P>司空琴慢慢走到房间深处,透过玻璃窗朝外张望。这是一间朝南的屋子,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阳光满室的,但今天偏偏是个阴天。头顶的乌云一层层地堆着,仿佛是一种不详的预兆。
<P>“不好意思,房间太乱了。”欧阳操的母亲端着一杯冰镇饮料走进来,本想放下杯子,但环顾整个房间,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放杯子的空间。她好像也没想到房间竟然会乱成这样,忍不住笑起来。“我一直没有时间帮他打扫屋子,他自己又不勤快。”
<P>“谢谢,阿姨。”司空琴从她手里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站在这里,站在这个她曾经熟悉的女人面前,感觉就好像在大雪天里突然闯进一个充满暖风的房间。到处都是他们母子生活的痕迹,温存,柔和,像一阵和风,密密地吹向司空琴。“欧阳出去很久了?”
<P>“嗯,他说他要去接一个朋友。我还以为是接你呢。”她扔开放在床角的靠枕,示意司空琴坐下。“他不知道你要来吗?”
<P>“不,我告诉他了。可是我没说具体到达时间。”司空琴在床尾坐下,低头看着桔黄色床单上的花纹,“他给过我地址,我想自己一个人走到这里来。”
<P>“哦?”她像孩子一样地笑起来,“为什么不让他接你呢?你还拿着一箱行李。”
<P>司空琴用余光捕捉到了她的表情。没有看清楚,只是朦朦胧胧地看到一张充满慈爱的笑脸。她不敢抬头去看,她怕看到那张脸真的如多年前一样,毫无变化,同样也害怕看到这张曾经美丽绝伦的脸上出现皱纹。
<P>真美。她那双眼睛还是跟当年一样,清澈得像孩子。我不明白,为什么在那个小镇生活过之后她的目光还能这么干净?她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痛苦吗?她不懂得怎么恨吗?
<P>司空琴双手捏着自己的裙脚,越捏越紧。
<P>我妒忌。为什么只有欧阳操有这样的母亲?
<P>“阿琴,你身体还好吗?”
<P>“还可以。”司空琴点点头,“祖母去世之后,我的身体就渐渐好点了。现在我已经很久没有吃救心丸了。”
<P>“这样吗?”她轻轻颔首,把目光从司空琴脸上挪开。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找错了话题,那个小镇对她们两个来说都是一个痛苦的回忆,本不应该提起的。
<P>那个时候的小镇,那个时候的我,那个时候的……欧阳操。仔细想想,几年前我们还在那个小镇里居住,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好像恍如隔世了?就连那个时候的好友,现在想来都有些陌生了。
<P>司空琴晃晃手里的杯子。饮料的温度透过玻璃,冰镇了她的手心。
<P>我对他的感觉,直到现在仍没有变化。但我不知道他是否变了?四年后的今天,看上去难道还和以前一样吗?我不知道,所以我有点害怕,害怕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并且变得跟以前完全不同。我一个人到这里来,由我自己来掌握相见时的节奏,这样能让我从容一些。
<P>可怜的阿琴,她似乎还没有从她祖母给她的阴影中走出来。
<P>欧阳操的母亲看着司空琴低垂的额头,隐藏在黑色的刘海下,白白的一抹。她忽然想到了多年之前,那时的司空琴也是这样畏缩着,一个人悄悄地躲在小镇的某个角落里,等待着有人来把她送回家去。
<P>很难想象,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跟那种人朝夕相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以她的身体,竟然能在那种环境下活到现在,真太不容易了。她从不跟别人说她的想法,也许在无形之间,她已经把所有人都看成跟她的祖母一样了,因此她拒绝相信任何人。
<P>阿操经常说那个小镇有一种邪恶的力量,让所有在那个小镇发生的故事都变成悲剧。无论是他还是阿琴,从那个小镇出来的孩子,都是一个样子,阴沉,寡言,而且忧郁。
<P>满屋沉静之中,一阵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P>“好像回来了。”欧阳操的母亲对司空琴笑笑,站起来,拉开卧室的门。
<P>就在此刻,司空琴听到了大门被钥匙打开的金属声,以及两个对她来说都无比熟悉的声音。
<P>“到了,这儿就是我家。”
<P>“呀,阿姨,你好。”
<P>“你好。”欧阳操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好像不太能确定来者身份。“你是……”
<P>司空琴猛然站起,握着那冰凉的杯子,跑一样地进了客厅。
<P>两个年龄相当的男孩子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一个个子略微高一些,头发一直垂到脖颈。他一手提着自己的黑色旅行包,一面在对欧阳操的母亲点头打招呼。他全身肌肉韧长而结实,显然长期锻炼。而那张脸,却仍然像以前一样,清秀得如同女子。
<P>另一个男孩正在关门。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露出来的手臂在深色的防盗门衬托下,显得越发惨白,白得几乎没有颜色。他背向着司空琴,一头银色的短发因为出汗而紧紧贴在后脑上。
<P>“欧阳?”司空琴轻轻叫了他的名字。
<P>他转过身来,发现了司空琴,于是意外地一笑。
<P>“阿琴!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他放开门把手,朝司空琴走来。一缕头发垂落下来,搭在他的脸颊旁,两者都是一样的白,几乎看不出发丝与肌肤的分界。他的眼睛轻轻眨动,暗红色的瞳孔凝视着司空琴的脸。“你真行,一个人就能找到这里来。行李呢?”
<P>对……就是这种笑容。那个时候,他就是像这样对我微笑的。
<P>我永远都忘不了。
<P>“欧阳……”司空琴笑着咳嗽了一下,伸手遮住嘴巴,试图掩盖自己目中的泪水。“咳,你家……真够难找的。我差点迷路了。”
<P>“喂喂,你怎么了?傻丫头阿琴?”另一个男孩子横跨一步,插到司空琴的视野之内,“我们不是每年都通电话吗?见了面干吗这么激动?”
<P>“用你管!”司空琴后退一步,转头躲开对方的视线,“你再叫我傻丫头,我真的跟你不客气了,朱昔!”
<P>“朱昔?”欧阳操的母亲望着朱昔的侧面,脸上浮上一层由衷的惊讶。“真的是朱昔?”
<P>“认不出来了对吗?”欧阳操笑起来,“也难怪,当年他天天都到处疯玩,弄得满身是泥巴,和个神农架野人似的。”
<P>“怎么这么说?”母亲无声地笑了笑。她清楚的记得当年的朱昔,比欧阳操所形容得更糟。不像野人,根本就是个像野兽。不喜欢回家,也不喜欢说话,总是用武力来表达自己的不满。除了欧阳操和司空琴之外,他几乎不跟人在一起。常常一个人藏在不容易发现的偏僻地方,用一种敌意且凶狠的目光看着找到他的人。这和此刻眼前这打扮入时,清爽干净的美少年实在相差太远了。
<P>她带着笑容,看着这三个久违多年的孩子再次重逢。她很敏感地察觉到他们三个人之间无声的默契和共性。她知道,他们不是无缘无故地聚在这里的。他们一定有什么秘密,必须当面谈谈。
<P>欧阳操没有告诉她他们相聚的理由,她也不想问。她相信,欧阳操既然不说,那么一定就有他的理由。如果这件事情是不能让她知道的,那么她可以不知道。因为她相信欧阳操,他不会做任何让她觉得失望的坏事。
<P>只要有外人在这里,这三个孩子就不会开口谈论他们聚在一起时真正想谈和需要谈的事情。
<P>想到这里,她轻轻笑了笑。</P></TD></TR></TABLE></CENTER><A><BR>
<CENTER><FONT color=blue><B>第六章 三人会议</B></FONT></CENTER><BR>
<CENTER>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700 border=0>

<TR>
<TD width="100%">
<P>八月一日,下午两点整。
<P>“我妈妈到下午五点半以后才能下班,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欧阳操身体向前倾斜着,手肘撑在自己腿上,“有些话需要说在前面。朱昔,阿琴,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想,但我相信我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这不是所谓的‘鬼上身’之类的无稽之谈,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没有人能帮我们,我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战胜对手。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我们肯定会死。甚至还可能牵连到我们的家人。别忘了,‘他们’什么都做得到,什么都做的出来。”
<P>“我明白。”司空琴双手按着自己的膝盖,微微点头。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从参加降灵会那天开始,我就觉得害怕。我们有办法对抗‘她’吗?”
<P>“未必有,但我们不能不试试。”欧阳操看着她的侧面。他理解她的恐惧,甚至也发现了她轻微的颤抖。但他不想安慰她,因为他知道怎么安慰都是没有用的。“她”的模样,“她”的音容笑貌,和“她”所带来的恐惧,已经深深渗进了他们的血液,永远无法甩脱。
<P>“喝点苹果汁好吗?”欧阳操拆开一包免洗杯,递给司空琴和朱昔一人一个,并帮他们倒上了果汁。
<P>“你有什么对策了吗?”朱昔站起来,把椅子转了一个圈,椅子背朝前,然后重新坐下。
<P>“不能算有,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欧阳操放下果汁瓶,朝后靠进椅子里,“我想先问你们几个问题,了解一下你们的状况。从降灵会开始,那天晚上是怎么找到那个降灵网的?”
<P>“我是被人骗去的!”朱昔把前胸顶在椅子靠背上。像是想要打破这诡秘的气氛似的,他不由自主地将声音提高,“有一个小子那天刚刚注册,一上来就用悄悄话找我,让我跟他去降灵。叫什么来着……好像是Revival。”
<P>“Revival?”司空琴的手腕一顿,抬头朝朱昔看去。“怎么拼?R开头的吗?”
<P>“是R开头的不错。”朱昔点点头,“具体怎么拼我忘了……好像不是人名,而是个单词。”
<P>“应该是Revival,复活的意思。”司空琴低声说着。她杯子中的饮料随着她的手在颤抖。“这个名字本身就是在暗示我们了。”
<P>“阿琴也是被那个人叫去降灵的?”欧阳操把话题接过来。他不想看到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被自己的幻想吓怕。他怕司空琴的心脏会承受不了。“这一点我们三个一样。我也是被那个人叫去的。”
<P>“真的?这个叫Revival的人,看来就是‘她’本人了,对吧?”司空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倒是觉得很奇怪,她是怎么知道我们各自的名字和电子信箱的?”
<P>“别的我不知道,但这个Revival绝对不是她。”朱昔抓着椅子背,朝司空琴微笑。“她早就已经死了。”
<P>朱昔干脆利落的语气和一脸无所谓的笑容,让司空琴从臆想的恐惧中暂时挣脱出来。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把低垂下去的目光调到他脸上,“你……你怎么敢确定?”她一只手下意识地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当年小镇上的人不是都说,‘她’失踪了吗?没有人能确定她到底是死是活啊。”
<P>“这个……”
<P>“这个不是问题关键,呆会儿再说吧。”欧阳操赶紧打断朱昔,“现在我想问问你们,当时降灵必须要凑齐十个人。你们是不是找各自的朋友去了?”
<P>“没错,我找了两个。”朱昔把下巴放在自己手背上,“欧阳你也找朋友了?”
<P>“嗯,但我只找到了一个。”欧阳操转向司空琴,“阿琴呢?”
<P>“两个。现在……已经有一个朋友忽然死掉了。就在我接到邮件的那天。”
<P>“果然。”欧阳操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我和朱昔的情况也是这样。除了朱昔的两个朋友,阿琴的两个朋友,我的一个朋友和我们三个人本身之外,当日参加降灵会的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负责主持的Revival,另一个身份不详。我们三个是被Revival直接邀请的,剩下的几个人,除了那个身份不明的,其他都是我们找来的朋友。显然,Revival认为必须参加的是我们三个,或者还有那个身份不明的人。其他参加者是谁对他来说无所谓,只要是我们的朋友就行了。这么推测应该比较合理。”
<P>“可能吧。”司空琴不安地点头,“现在我们三个都还活着,可是我们找去的朋友有一部分都死了。这么说……‘她’是想把我们参加游戏的朋友一个个杀死,恐吓我们?”
<P>“嗯,这个……”欧阳操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认为司空琴的推测很正确,但如果就这样承认,又怕会因此给司空琴带来打击。“这个,还是先说我们自己吧。我们三个人各自喜欢的网站根本不沾边,Revival在一天之内找到我们三个,我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网民数量大约有一千万,如果是随便找几个人去一起降灵,他绝对不可能不多不少正好找到我们三个的。Revival是有明确目的的,在邀请我们的时候,他就已经分配好了角色。”
<P>“你的意思就是想说,Revival肯定是在那个小镇上居住过的。就算不是那对兄妹当中的一个,也必然是跟他们有关系的人。之所以会找上我们三个当作目标,而没有让当时居住在小镇上的其他孩子参加这次聚会,就是因为我们跟那对兄妹……关系比较密切,对吧?”朱昔朝后仰了一下,用跟欧阳操同样的眼神直视着他的红眼睛,“‘他’难道是想杀死我们来为‘她’复仇?”
<P>“他有十足的理由这么做。”
<P>十足的理由?你真的这么想?
<P>朱昔没有立刻回答欧阳操的话。他像个孩子一样,抓着椅子背,前后摇晃着身体。但眼神里却透露着一种摄人的神色。
<P>多年之后,失去妹妹的兄长终于决定以自己的力量为妹妹复仇,这就是你的推测?可是他为什么拖到现在?多年之前他一无所知,多年之后的今天他又能知道什么?
<P>你敢保证他是一无所知的?
<P>欧阳操用同样尖锐的目光盯着他。不需要语言,从各自的眼神中,他们已经了解了对方此刻的想法。
<P>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如果他当时是知道的,那他为何要选择放弃,一个人默默离开?
<P>“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朱昔轻轻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都了解他的性格。”
<P>“你们在说什么?”司空琴看看朱昔,又看看欧阳操,“我怎么听不懂?”
<P>“没什么。”欧阳操紧皱的眉头略略松开了一些,“继续往下说吧。就我们知道的来说,在降灵会之后的第三天,我们三个人身边,曾经参加降灵会的朋友都在同一天死了。死亡的情况都象是意外,不像是被人杀死的,对吧?”欧阳操看看他们两个,得到默认之后才继续说,“而且在他们死亡的之后我们收都到了警告邮件,时间配合得恰到好处……”
<P>“请等一下,欧阳,我想到一个问题。”司空琴忽然轻声打断他,“‘她’确实有能力杀死一个在眼前的人,但她不是跟我们说过,她没有……没有远距离杀人的能力吗?我们三个住的城市隔得那么远,想要一天之内三个城市都去实在太勉强了。更何况还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寻找目标。如果‘她’不能远距离杀人,那‘她’是怎么同时杀死我们三个人的朋友的?”
<P>是啊,“她”是怎么做到的?
<P>炽热的阳光下,我看到她身穿白色连衣裙的样子。站在鲜血旁,她微笑不语。阳光的精华都集中在她眼底。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黑眼睛在眨动。
<P>我从没见过像她一样美丽的女子。是因为她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才让她变得如此美丽?还是因为她如此美丽,所以上天才赐给她这种“能力”?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她的“能力”是否能让她永不衰老,因为我无法想象她老去的样子。
<P>她是月亮。惨白的,柔和的,象征着黑暗和神秘的月亮。
<P>那么,“他”呢?他又是什么?
<P>“阿琴,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朱昔一字一字慢吞吞地开口。惨白的残像依然留在他的脑海中,他不敢像刚才一样快速地说什么,他怕自己的情绪在某一刹那激动起来。“她还有个哥哥。”
<P>“她……哥哥?”司空琴一时无法领会朱昔的意思,“你难道认为……这事情是她哥哥做的?”
<P>“不是我这么认为,而是欧阳这么想。”两手抓着椅子背,朱昔把身体朝后仰去。天花板悬挂在他头顶,白茫茫的一片。
<P>(朱昔,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P>(通往学校的小路上,他的脸隐藏在树荫下。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的眼睛上,一眨一眨地,莹润的闪光。)
<P>(你能像我一样的疼爱她吗?)
<P>(叶子经络一点点凸显出来,在背光处发亮。象是一条条鲜红的血管,正在燃烧。)
<P>(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你才是她哥哥。)
<P>“‘她’虽然已经死了,但她哥哥还活着。”朱昔慢慢地说,“如果他有本事身在千里之外,只用意念就杀死想杀的人呢?”
<P>“不,绝对不可能!”司空琴的脸一瞬间失去血色,“如果他有能力这么做,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跟他对抗?”
<P>“我们本来就没办法对付他们这对兄妹。”朱昔看着天花板,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说一件跟他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是怪物。”
<P>“难道我们只能束手待毙?”
<P>“阿琴,别太悲观了。”欧阳操打断他们两个的对话,“现在情况应该还没有那么糟糕。对方既然能轻易而举地杀死我们的朋友,也就可以同样容易地杀死我们。但为什么他不下手?原因可能有两个,第一,先杀死我们的朋友,用这种方法来让我们体会恐怖的滋味。死前的折磨也是复仇的一部分。第二,他还需要我们为他做什么,所以不可现在就杀死我们。你们还记得那封警告信的内容吗?”
<P>“记得。”司空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我能背下来:‘今天的一切都是一个警告。她的影子穿越时空而来,诅咒由你们沾染她气息的那一刻开始。流血不会停止,从边缘逐渐接近核心。她在曾经归来的时刻归来,在她曾经离开的那一天之前,补偿你们曾经毁坏的一切’。是这样吧?”
<P>“没错。”欧阳操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口。“降灵会的那一天,正好是七月二十六日。也就是几年前‘她’回到小镇的那天。‘她在曾经归来的时刻归来’,这句话我看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P>“照你这么说,‘流血不会停止,从边缘逐渐接近核心’的意思就是,跟我们一起降灵的朋友会一一死掉,而我们会是活到最后的?”朱昔像弹簧一样把姿势恢复原状,“那句‘在她曾经离开的那一天之前,补偿你们曾经毁坏的一切’,是不是想告诉我们,在她失踪的那一天,八月三十日之前,我们必须按照他所想的,满足他的愿望?”
<P>“大概就是这样吧。”
<P>“可是我们到底应该做什么?”司空琴看看欧阳操,又看看朱昔,“什么叫做‘曾经毁坏的一切’?如果是指当年在小镇时,他们两个遭到的……那件事情可不是我们可以补偿得了的。”
<P>“不管写信的人想要我们做什么,反正他已经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欧阳操放下杯子,“一个月之内,我们需要做几件事。第一,查明这封信的来历和Revival的身份。第二,找到她的哥哥。不管这件事情背后行动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只要这件事情是为了给她复仇才展开的,那么她的哥哥就是唯一知道,或者是最接近迷底的人。同意吗?”欧阳操转向朱昔,“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最好说出来。”
<P>问题?问题太多了。
<P>如果他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去做,那么为何不直接说明白?像现在这样,我们怎么能满足他的愿望?还是说,他故意不把话说明白,要让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最后还是逃不过一死?
<P>这倒很像他的性格。可是降灵会呢?那又是什么意思?这么费尽心机的安排,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们觉得恐怖吗?如果我们三个当中有一个那天偏偏不在网上,或者没有参加呢?他打算怎么办?依然执行他的计划,还是放过那个没有参加降灵会的人?
<P>我不相信他能放过一个他想报复的人。尤其是牵扯到他妹妹的问题,他是绝对不会宽恕的。可是,既然很有可能会漏掉一个人,甚至可能三个人都不参加,那他又何必安排这么一场失败率非常高的闹剧?还有,他或许能找到我们,但他怎么能找到我们的朋友,并且知道我们的朋友当中谁参加了降灵会,谁没有?
<P>简直让人想不通……或许还是欧阳说的对,现在想再多都没有用。只要能找到他哥哥,一切谜题都会解开。
<P>“我没什么想说的。”朱昔长长叹息一声,“照你说的办好了。”</P></TD></TR></TABLE></CENTER><A><BR>
<CENTER><FONT color=blue><B>第七章 难眠的一夜</B></FONT></CENTER><BR>
<CE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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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
<TD width="100%">
<P>“问题是我们怎么分工?”朱昔整个人趴在椅子上,侧头看司空琴,“阿琴想干什么?找人还是上网查Revival?”
<P>“这个……我对电脑不太懂,只会一些简单的操作。”司空琴看看欧阳操,又转开了视线。“我不知道我能干什么。看你们的安排吧,我全力帮助你们就是了。”
<P>嘿,阿琴的脸红了。
<P>朱昔无声地笑起来。
<P>她的老毛病还是没变,一旦想说什么难以开口的话,她就会把头低下去,眼睛看左边。我看她恐怕是想跟欧阳一组,单独相处一段时间吧?
<P>“事先说清楚,欧阳,我宁愿满世界跑,也不愿意窝在家里找什么IP,ID的。”朱昔侧着脑袋,仔细观察司空琴的表情变化,“我看我找人好了。”
<P>“也好。”欧阳操对朱昔做出的选择丝毫不觉得意外,“那我就负责查Revival和降灵网。”
<P>“阿琴留下来帮你。”朱昔脱口而出。“女孩子还是应该在家里。”
<P>“不用吧?我家只有一台电脑,上网作业也只能一个人干。多留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什么用处,不如让阿琴帮你去找人。”欧阳操仔细看了看司空琴的脸色,以便确认她对这种安排是否感到为难,“可以吗?”
<P>“可以。”司空琴点点头。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目光从左边转移到中间来了。
<P>“那就好。”欧阳操无声地松了一口气。他本想对她说些抱歉的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很清楚司空琴的身体,比一般女孩还要虚弱得多,确实不适合在外面奔波。如果不是现在非常情况,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安排的。
<P>看来阿琴有点失望。如果她想留下来跟欧阳一起,她应该说出来。她不说,欧阳猴年马月才能知道她的意思。
<P>朱昔笑着摇摇头。不过,算了。反正他俩的事情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P>“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这么分工吧。”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欧阳操再次开口,“不过我觉得恐怕挺困难,妹妹已经死了,哥哥一个人离开小镇之后再也没有消息。现在仔细想想,当年在小镇里上学的那些人好像跟他们兄妹根本没任何交情,更别提联系了。你打算怎么找?”
<P>“简单,他们父母去世之后,监护人应该变成他们的亲戚或者父母的好友了吧?先打听一下当年监护人现在的所在。不管怎么说,监护人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点他的下落才是。还有,中学那个什么训导主任不是在我们离开的那年退休了,退休之后就搬到城里去了吗?记不记得,我们两个还帮他搬过东西呢。他家地址我还没忘。他当年对他们这对兄妹可是关怀备至,没事就叫到训导处说上两句。我想他准知道他们两个的家庭状况,先上他那里去问问好了。”
<P>“你知道他的电话?”
<P>“不知道,我得到他家去一趟。阿琴,你跟我一起去?”
<P>“这个……”司空琴沉吟了一下,“我带的钱恐怕不够长途旅行用的。”这倒不是推托之词,司空琴出来的时候跟家长撒了谎,她现在用的只是她常年积攒下来的零用钱。买来回火车票应该是够了,但住旅馆就未必消费得起。
<P>“说什么,难道我能让女孩子掏钱?”朱昔笑了笑,“算我请客。我出门的时候正好老爸出去旅游,我把他的提款卡带来了。”
<P>“提款卡?”司空琴简直大吃一惊,“你父亲的提款卡?”
<P>他会用他父亲的提款卡?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从没有把现在的父亲当作真正的家人看待。住在现在这个家里,始终是把自己当客人的。现在他能偷偷拿父亲的钱来用,难道是表示这几年之内他们父子的关系已经变得和睦了,变得像真正的父子了?真的是这样吗?
<P>司空琴确实想问问,但又不敢贸然开口。想来想去,最后也只能说:“这样好吗?”
<P>“没事没事,我以后打工还给他。”朱昔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P>果然还是没有变化。
<P>司空琴的眼神暗淡了一些。离开小镇已经有四年了,这么长的时间,朱昔还是无法摆脱以前那些生活带来的暗影。哪怕现在的环境变了,他的性格也变了,可是内心深处的那一块还是一如既往,毫无变化。
<P>那么,我呢?我又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出来?
<P>八月一日,夜晚九点三十。
<P>盥洗室的玻璃上结满了雾水。热气腾腾的空气里充满了人工香精的味道,让人呼吸不畅。
<P>司空琴和欧阳操的妈妈刚才都已经各自梳洗完毕,去睡觉了。司空琴的梳洗用具因为没有地方放,所以就堆在梳洗台的一角,显得有点零乱。
<P>“我说,欧阳,你不觉得特别惊讶吗?”朱昔一边挤牙膏一边跟那边还在擦头发的欧阳操说话,“阿琴的变化真大,你没感觉到?她变漂亮了,有女人味了。”
<P>“也许吧。”
<P>“什么叫做‘也许吧’?”朱昔抬腿用膝盖顶了欧阳操一下,“她的心脏好了吧?”
<P>“别推我,几岁了你?”欧阳操把毛巾扔到准备洗的衣服上面,“可能是好了吧,她胸前挂的小瓶子不见了……对了,这次你们一起出去,小心一点。如果一旦发生什么比较突然的情况,记得别让她受惊。”
<P>“废话,我当然知道。”朱昔不再多说什么,把牙刷塞进嘴里,开始刷牙。
<P>“现在想想,我好像不应该把阿琴也找来的。她不应该卷进这种事情里。”
<P>“你要是不找她,她知道了会更难受。”朱昔抬起头来,从镜子里看着欧阳操,“喂,你到底懂不懂阿琴的想法?”
<P>“你刷牙的时候不要说话。”欧阳操拿起朱昔的毛巾,扔到他仍在滴水的头发上,“我知道阿琴不喜欢别人可怜她,也不喜欢别人把她当累赘。但想法归想法,现实归现实。我很担心她到底能不能安然度过这次难关。”
<P>“没关系的,我们又不是回去小镇。”朱昔把牙刷拿出来,“不过是去找找以前学校的主任,可能还会见到同学之类的人。这些家伙又不会怎么吓唬她,应该没有问题。更何况还有我跟着她呢。”
<P>“这些人是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是……‘他’呢?”
<P>朱昔吐掉漱口水,转头看着欧阳操。“你说的,他暂时不会动我们。”
<P>“我只是认为我们暂时不会出生命危险。但……想要马跑的时候总要用马刺或皮鞭。”欧阳操拉开门,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P>“喂,等等!”朱昔扔下盥洗用具,几步追了上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P>“我也只是猜测。”欧阳操穿过客厅,走到自己房间门前,拉开门,“你说过,你找了两个朋友参加降灵会?”
<P>“是啊。”朱昔跟着他走进去,顺手把门关上。“那又怎么样?”
<P>“其中一个已经出事了,另外一个呢?”
<P>“这……”朱昔语塞了。卧室昏黄色的灯光下,他看到自己的手机就放在欧阳操的电脑桌上。外屏幕是银灰色的,没有任何曾经来电的提示。这个时候他才想到,他已经三天没有跟林灵联络一个字了。从他们认识以来,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林灵是知道他的号码的,发现他不在家之后,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
<P>“他知道你的号码,却没打电话给你,对吧?”欧阳操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已经看破了他的心思。
<P>“你……你别这么说好不好?”朱昔想笑笑,但却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笑不出来,“你是想说,现在他也死了?”
<P>“我不知道,只是在胡猜。”欧阳操带点安慰意思地说,“我们现在是‘他’想要奴役的马,为了让我们能跑向他所想的目的地,他可会用各种方式来鞭策我们,让我们知道恐怖就在身边,免得我们偷懒。”
<P>“这比喻真让人讨厌。”朱昔干笑了两下,开始用毛巾擦头。从毛巾摇摆的缝隙中,他把目光投向电脑桌上,那安静躺着的手机。
<P>水流刚刚才出事,林灵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作为好朋友,我竟然好几天没有打电话给他,问问他现在的情况,难道林灵他就不觉得奇怪?莫非他真的出事了?不然没有理由不跟我联络……猜来猜去一点用都没有,我是不是应该主动打个电话过去?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念书吧?
<P>朱昔把毛巾从半干的头发上取下来。
<P>打电话……算了,还是别打电话了。万一真的没人接电话怎么办?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没关系,我现在不想听见任何人出事的消息。
<P>我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P>欧阳操很敏感的察觉到了朱昔表情的变化,也看到了他注视手机的视线。
<P>他现在一定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打电话给他朋友。早知道这样,刚才不应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我看还是早点转移话题比较好。
<P>“我们家只有一间空房,咱俩只好睡一张床了。”欧阳操绕到床的另一面,打开床头灯。“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我,还有阿琴三个人在学校里睡觉的事情了?”
<P>“当然记得,那天差点没让阿琴给吓得魂飞魄散。”朱昔一屁股坐到床上,虽然尽量克制,但他笑的声音还是有点太大了。“半夜我们出去上个厕所,回来就听到她一人在教室里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我还以为她遇见鬼了。”
<P>“阿琴害怕晚上一个人呆着。”欧阳操也笑起来,“现在看来她这个毛病也已经好了。才四年而已,我们都变了不少。”
<P>“可我觉得你好像变化不大。”朱昔仰天躺下,两手一伸,一个人几乎把整张床都占满了。“还有你妈妈,简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又年轻又漂亮。那个男人后来再没有来纠缠你妈妈吗?”
<P>“你是说我父亲?”欧阳操把顶灯关上,在床边坐下来,“没有。他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见他,也害怕让我妈妈再见到他。我怕她又像许多年前一样,见到他就发傻。”
<P>“我说你没变化,没想到你真的一点变化都没有。”朱昔躺在床上笑了笑,“这话好像是你小时候就说的吧?你难道想独占你妈妈一辈子?”
<P>“不行吗?”欧阳操淡淡地说,“谁能保证保护她一辈子,决不背叛她,决不伤害她?只有我。”
<P>“喂。”朱昔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看着欧阳操穿着睡衣的后背。他感觉到欧阳操话语中好像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一时又找不准究竟是哪儿不正常。
<P>“我妈妈一生受伤已经不少了。”欧阳操回头,示意朱昔往旁边一点,给他让出睡觉的地方来。“我必须呆在她身边,好好看着她。决不会让她轻易为任何人付出任何东西,也决不能轻易把她交给任何人。不论是我父亲还是别的男人。”
<P>“欧阳……”朱昔看着欧阳操的脸。他的瞳孔在床头灯的昏暗光线下变成了暗红色,他的眼神很平和,但平和之中却隐藏着一层冰冷的神色。
<P>“我你看最好还是早点睡。”欧阳操把手伸向床头灯的开关,“明天一大早就要坐火车,如果你起不来,那你就等着倒霉吧。”
<P>灯灭了,欧阳操血红的瞳孔和那冰冷的神情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P>“喂,欧阳,你是当真的,对吗?”朱昔面对黑暗,小声发问。
<P>欧阳操没有回答他。</P></TD></TR></TABLE></CENTER><A><BR>
<CENTER><FONT color=blue><B>第八章 追寻记忆之线</B></FONT></CENTER><BR>
<CENTER>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700 border=0>

<TR>
<TD width="100%">
<P>褐色的房子,一个接一个地紧紧贴在一起。墨绿色的窗框干得裂了缝,一块块油漆在悄悄地碎裂。
<P>司空琴在道路中央伫立。她穿着一双红色的劣质凉鞋,鞋扣已经坏了。细细的尘埃在她身旁飞扬,随风吹进她的鞋里。她感觉得到,柔软燥热的泥土,细密地布满了她的脚底和鞋之间的空隙。
<P>道路两旁的几栋房屋开着门。司空琴看不清门口的招牌,也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人。夕阳的光晃晕了她的眼睛,让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P>这里是小镇的出入口,小镇所有的店铺都在这里。商店,书店,还有理发馆,一概散发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
<P>我在这里做什么?
<P>司空琴茫然四顾。她的辫子已经松了,散落的发丝骚痒了她的脖子。木头娃娃的胳膊被她捏在手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滚落在她脚旁。她在抽泣,用肮脏的手去擦脸,擦干了眼泪却留下一大块污渍。
<P>我刚才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哭?我是不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P>凹凸不平的泥土路向远方无限延伸着,看不到道路的尽头。朦朦胧胧地,她出现在桔黄色的夕阳中,跟她哥哥一起,一步一步沿着泥土路走入这个小镇。
<P>“你是阿琴吗?”她轻声问。逆光中,她仿佛是在微笑。她穿着雪白的连衣裙,一双白色的镂空凉鞋,用一条白色的丝带松松束住一头如水长发。
<P>在这尘土飞扬的肮脏街道上,只有她是美丽的,美得纯净而且精致。
<P>“阿琴,你为什么哭了?”她笑着靠过来,白皙的指尖伸向司空琴脸上正在流下的眼泪。
<P>司空琴闻到了她身上的柠檬香味。淡淡的,沁人心脾。
<P>对了,清爽,甜蜜的柠檬香味。那天是我第一次闻到这种香气。我以为那是象征着幸福的味道。
<P>“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P>“记得。”司空琴小声地回答,“你是……阿绯。太叔绯。”
<P>“是……嗯,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瞎担心……”
<P>司空琴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在颤抖,她紧贴在车窗上的额头被震得有点疼痛。
<P>朱昔坐在她身边,正在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些什么。看到她醒过来,朱昔轻轻笑了笑。
<P>“朱丽听话吗……哦,那真是对不起她。替我向她问好,有空我会给她打电话的。就这样了?好,再见。”
<P>“跟家里人通话吗?”司空琴慢慢坐直身体,揉着自己的额头。“他们知道你在旅行了?”
<P>“嗯,爸爸从昨天开始就往家里打电话,打了一晚上也没找着我。”朱昔关了电话。“朱丽突然闹别扭,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你呢?脸色好像不太好。”
<P>“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梦。”
<P>没错,只是一个梦。只不过是梦到了那个小镇。
<P>梦中的那天应该是四年前的七月二十六日,她和她哥哥回到这个小镇上来了。可是他们的父母不在他们身边。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他们的父母已经去世了。现在想来,他们为什么要回来,不住在亲属家呢?是因为他们个性独特,不愿意寄人篱下,还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亲戚?
<P>司空琴抬起头来,朝窗外看去。
<P>很久没有梦到他们了。但关于她的一切我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我讨厌白色连衣裙,也讨厌柠檬香味和红茶,因为那是她的标志。我始终忘不了,她一身白衣坐在客厅里,端着茶杯喝红茶的样子。满屋子都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地淡淡柠檬香。
<P>“阿琴?我们快到了。”
<P>司空琴的思绪被打断了。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车子已经驶入一个老旧的住宅区。道路两旁都是墨绿色的六层小楼,背阴处爬满了常青藤。也许因为时间靠近正午的关系,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各家各户的窗户里都散发着做菜的味道。
<P>老主任住在倒数第二个院子,中间的一栋楼里。事隔多年,朱昔对于这里的记忆也不是很清晰了。主任家又没有什么明显标志,他们两个在住宅之间来回转圈,敲错了不少门,才终于找对地方。
<P>朝南的客厅里,满室阳光。木制沙发围着一张深色茶几绕成一个半圈,电视摆在沙发对面,表面很干净,开关部分没有什么污垢,看得出来平常很爱惜。客厅角落里并排摆着三盆无花植物,叶子片片翠绿,长势很旺盛。
<P>老主任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用一把折扇轻轻扇着风。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一杯清茶散发袅袅热气。
<P>房间里没有什么声音,安静得令人想睡。
<P>这是个跟他们完全不同的世界,朱昔和司空琴一走进客厅,就明确的感觉到了这一点。这里不适合发生什么风波,不适合发生争吵,也不适合任何存在令人激动的东西。这里应该有的只是平淡,细心,有规律的生活。
<P>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老主任从座椅上拧过身子,眯着眼睛看着来客。
<P>“是谁啊?”
<P>“你以前的学生,还记得吗?”朱昔一边说一边绕过沙发,走到老主任面前,让对方好好看清楚他的脸,“原先在那个小镇的时候,我是初三一班的朱昔。”
<P>“朱……昔?”老主任仔细盯着他的脸,过了几秒钟,终于恍然大悟,继而露出喜色。“哎,你怎么来了?真是难得,来,坐下,坐下。外边热吧?喝口水……”
<P>“谢谢,不用了,不用了。”朱昔刚刚坐下,赶紧又起来拦住准备起身张罗的老主任。
<P>“我来吧。”司空琴根本不必指示,一眼就看到了给客人用的茶杯。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老主任的杯子注满水,又从茶盘里拿出两个杯子,分别倒上了茶。
<P>“谢谢,哎?”老主任凝神朝司空琴看去,可能是因为她站在背光处的关系,一是看不清楚。“你是……?”
<P>“我是司空琴。”司空琴微笑一下,在朱昔左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我当年在二班。”
<P>“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后来都到大城市里去上高中了是吧?现在放暑假了吧?学习还行吗?跟得上?”
<P>“还凑合。”朱昔一笑,“主任,今天我们来,是因为有点麻烦事,必须跟您打听一下。”
<P>“朱昔……”司空琴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踢他,“这么说太没有礼貌了。”
<P>“啊?”朱昔转头看着她,一脸茫然。“有不礼貌吗?我以前都是这么跟主任说话的。”
<P>“嘀咕什么呢?”老主任完全没听到司空琴的轻声细语,“别藏藏掩掩的,直接说吧。”
<P>“你看,我就说主任都习惯了。”朱昔朝前坐了坐,“那个,我们是想打听一个人。您还记得太叔绯吗?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当年跟司空琴一个班的。”
<P>“太叔……阿绯啊!那当然记得。”老主任笑起来,用力扇了两下扇子,“她和她哥哥两个,太不一般了。长得不一般,家境不一般,连姓都姓得不一般。想忘都忘不了。”
<P>“记得当年您经常把她叫到训导处辅导的。”
<P>“她和她哥哥两个那么小就没了父母,小镇上又没有亲戚,怪可怜的。不得不多关心一下。”老主任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打听他们干什么?”
<P>“这个……”朱昔一下子卡壳了。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了想想该怎么应付这个最容易被问的问题。说实话是肯定不可能的。如果他把原因说得太微不足道,恐怕主任会不当回事。如果说得太严重,他又想不出什么能合理又能让人重视的理由。“这个,其实也没有什么……”
<P>“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司空琴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认识了一个专门给中学生杂志写文章的记者,她对太叔兄妹的事情非常感兴趣,想跟他们电话联系一下,写一篇关于孤儿的文章。”
<P>喂,这也太扯了!天底下孤儿多的是,找素材为什么不找当地的,偏偏要找那么远的?
<P>不过现在想和司空琴讨论怎么撒谎也已经晚了。朱昔知道自己装样的天分不怎么高明,所以干脆把脸转到旁边去,以免老主任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P>“可是我们连太叔绯和她哥哥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也搞不到他们的电话,联系不上。”司空琴继续说着。她脸上始终挂着平和的微笑,一点看不出来是在撒谎。“就算能知道她亲戚的电话也好啊,亲戚多半会知道他们两个在哪儿吧。”
<P>“哟,是这样吗?”老主任对司空琴这番胡扯出来的话好像没什么怀疑,朱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们父母去世之后好像就没有什么亲戚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有一个。你们等等。”
<P>老主任略有点费力地站起来,绕过沙发,推开了里屋的门。
<P>“看样子好像有希望了。”司空琴望着敞开的门,小声说。
<P>“但愿他找出来的东西一定要有用,但愿太叔绯的亲戚这几年千万别搬家,别改电话号码。”朱昔喃喃自语。
<P>老主任在里屋没呆多久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有点老旧的纸片。
<P>“这是她当年写给我的。”老主任一边说一边走向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又重新坐下,“他们父母都过世了,如果孩子出点什么问题,总得能找到一个家长来商量商量。我问她要了她亲戚的联系方法,要了也没用,就打过一次电话,记得好像是她姨妈还是姑妈的。”
<P>“麻烦你了,主任。”司空琴欠身双手接过那张折叠过很多次的纸片。
<P>这张纸是从笔记本上直接撕下来的,撕得很好,边缘很整齐。页眉和页脚都印着很小的玫瑰花图案,印花质量不怎么样,图案显得很粗糙。个别地方还走形了。但在那样一个偏远的地方,大概能用这种笔记本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吧。
<P>就一个初中生来说,纸上的字写得算不错了。但每个字都太瘦长了,字和字之间的空隙也太小。单独来看每个字都很美,放在一起看上去就有些零乱。
<P>“写的是什么?”朱昔从旁边凑过来,跟司空琴一起看着这张纸。
<P>“李丽婷:xx市xx路xx小区xx号,内8号。电话号码……”
<P>“是姨妈。”朱昔小声说。
<P>司空琴点点头。
<P>这就是太叔绯的字吗……这么锐长的字体,一笔一划都跟刀片似的,真像她的性格。
<P>司空琴凝视着手里的纸条,不知不觉地,她秀美的眉毛开始向一起纠结。
<P>(阳光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照射着课桌。木头本身的纹路深的像沟一样,横穿整个桌面。)
<P>(一只秀美的手翻开桌上的笔记本,在尾页上开始写字。笔尖不住移动,带着她特有的优雅,在纸上拖出一条条线。握笔的手指莹白如玉,似要滴出水来。不知道是圆珠笔的装饰,还是她的指尖,在阳光中闪着光。)
<P>(写好了。)
<P>(她抬起头来,像孩子一样笑了。)
<P>(别打电话给我家长,好吗?他们会以为我不听话。)
<P>我毫不费力就能想象出来,她在写这张纸条时的样子。破烂的教室,破烂的课桌,什么都无法损害她。她像一束光,被她照耀的一切都会变成美的一部分。这张纸也将因承载了她的字而永垂不朽。
<P>我……真心想过要当她的好朋友的。可是后来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P>司空琴纤细的手指越捏越紧。指甲深深陷入手掌的肌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P>我忘不了那天在教室里她对我投来的目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时她的表情。她的容貌在黄昏的光线中被笼罩,在那日落前的最后一刻,她像一个暴戾的恶鬼,也像一个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像。
<P>我想那是对我的宣战,她对我失望了,我在她眼中从朋友变成了敌人。
<P>所以我逃跑了,我知道她所期待的不是我的忏悔,不是我的屈服。她不会原谅我。永远不会。
<P>司空琴忽然抬起头来,轻轻抽了抽鼻子。
<P>这是什么味道……柠檬香?哪儿飘来的?
<P>“怎么了?”正在跟朱昔扯闲话的老主任发现了司空琴的异样,“司空怎么脸色不好?心脏不舒服吗?”
<P>“不,不,没什么。”司空琴笑笑,把纸条折好,放进随身带来的小包里。老主任竟然还记得她心脏不好的毛病,她不由得有点感动。“我的心脏早已经好多了,现在基本不怎么犯病。”
<P>“还是得小心一点啊。”
<P>“嗯,谢谢。”司空琴轻轻吐了口气,试探着又深呼吸了一次。
<P>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刚才那股柠檬的味道已经消失了,像来时一样突然。</P></TD></TR></TABLE></CENTER><A><BR>
<CENTER><FONT color=blue><B>第九章 淡淡柠檬香</B></FONT></CENTER><BR>
<CE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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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
<TD width="100%">
<P>“真是饿死我了。老天爷,这该死的地方,怎么连吃饭都这么难。”朱昔朝后靠进椅子里,心满意足地喘了一口气。他面前四五个盘子摞在一起,每个盘子都是空空的,一点食物都没剩下。“终于吃饱了。”
<P>“我也吃饱了。”司空琴放下叉子。她尽了最大努力,才勉强把一客小号意大利面吃光。在这样炎热的夏天,她的食量总是非常小的。“我们在这里打电话给太叔绯的姨妈好吗?我听说用旅馆的电话打长途会非常贵。”
<P>“也好。”朱昔摘下自己的行动电话,递给司空琴,“你打好吗?你比我会说。”
<P>“嗯。”司空琴一笑。“不过不必用手机,漫游费一样太贵了。我有电话卡。”她翻出那张纸条,站起来从朱昔身边走过,留下一阵淡淡香味。“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到外面打公共电话。”
<P>“好。”朱昔两手垫在脑袋后面,悠然自得地目送司空琴拉开玻璃门,离开餐馆。他鼻子还留着刚才司空琴走过时,带来的清香。
<P>真想不到,阿琴竟然也会变得这么有女人味。用这种水果香水,酸溜溜的,是……柠檬吗?
<P>司空琴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她穿过马路,在街对面的公共电话前站住,掏出电话卡开始准备拨号。从后面看过去,她一头长到肩胛骨的头发扎成两个辫子,垂在窄小的后背上。电话亭的挡风板替她遮住了头顶的阳光,却无法同时遮住她的脚。那双精致的白色圆头凉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仅仅是一个背影,却已经让人感到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P>老天爷,现在才发现她今天竟然穿得这么可爱。她要是晚上就这样上街溜达,准被色狼当成目标。如果不是我知道她是司空琴,大马路上突然碰到她,还真不敢认人。
<P>朱昔望着司空琴瘦瘦的脊背,唇边的笑容渐渐淡化了。
<P>对了,朱丽的伤疤好像就是在肩胛骨那个位置吧?如果她留跟司空琴一样的发型,疤痕应该就在发梢下面一点点的地方,深至骨头。医生说的那一大套我也搞不明白是什么,反正大约就是她在翻车的时候受了伤,差点就这么死过去了的意思。伤疤到现在都没消退多少,我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消失了。
<P>我不知道她对当时的车祸是不是留下了什么记忆,她从来不谈过去的事儿。父亲编出一套套的假话骗她,她也只是点点头。我不认为她真的相信那些胡扯的话。从医院醒来之后,她就没有问过关于妈妈的事情。一直到现在,她几乎从没提过“妈妈”这两个字。也许她从醒来那一刻就知道母亲已经死了。也许她还记得,母亲紧紧抱着她,在她身边逐渐冰冷的感觉……都是这些不负责任的大人,他们搞出来的烂摊子。朱丽还什么事情都不懂,就让她承受这种痛苦。我花多少年也不一定能把伤痕从她心里抹掉。
<P>但我必须尽力。因为我也是有责任的。而且可能最大的责任就在我。如果我没有激怒“她”,如果我……不,不对。不是那么回事。我当时不可能不那么做。什么狗屁理解,谁能理解一个妖怪?要怪就怪他们自己。
<P>朱昔强迫自己从回忆中退了出来。朦胧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清晰,他又一次看到了站在街对面的司空琴。她正在听电话那边的人说话,也许是站累了,她转身靠进电话和电话亭挡板形成的直角里。看到朱昔对她的凝视,她笑了笑。
<P>(朱昔?朱昔?你睡着了吗?)
<P>(她把身体轻轻朝后仰去,纤细的脖颈完全暴露在月光下。她闭上眼睛,随着风向把脑袋侧向一边。夜风吹起她的头发,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她手臂上。)
<P>(所有人都讨厌我和我哥哥。可我不喜欢撒谎,不喜欢去掩盖什么。我觉得这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是能让我们生存的。总有一些人,是可以把我们当成朋友的。比如你们。)
<P>(她睁开眼睛,微笑着。)
<P>(司空琴,欧阳操,还有你。不论你们遇到了什么,我都会帮助你们。不论你们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会相信你们。你们也会这样对待我吗?)
<P>朱昔也笑了笑。当他准备把目光从司空琴身上挪开时,他看到了司空琴背后的东西。
<P>跟司空琴所在的电话亭相对的另一个电话亭里,似乎站着一个人。不透明的挡风板遮住了她的上半身,但从她露出来的脚来看,那一定是个少女。
<P>跟司空琴一样纤细笔直的小腿,一双白色的精致凉鞋,和一小截白色的裙边。朱昔看不到这个女孩的脸,但却凭直觉感觉到了她的美丽。
<P>是……是谁?
<P>朱昔全身都僵硬起来了。霎时间,他又想到了那天尸体旁的幻影。似乎也是这样白皙的脚,也是这样洁白的裙子。
<P>(如果你们遇到什么不幸的事情,一定要找我商量。可能别人都没办法帮你们,但我可以。我保证。)
<P>(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小声地笑起来。)
<P>(我要让你们永远都幸福快乐。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
<P>电话亭里的司空琴忽然把身子转回去了。朱昔吓了一跳,随即才意识到司空琴是想把电话放回架子上。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司空琴身后时,那个人影已经走出来了。的确是个少女,但并不怎么美丽。她穿的裙子也不是纯白的,而是带着一点蓝色的印花。
<P>搞什么。我怎么神经过敏到这个地步。
<P>朱昔松了一口气。透过餐馆的玻璃,他看到司空琴正在快速穿过马路,朝这边跑来。
<P>“她的姨妈比我想象中要好说话。我把跟老主任说的话跟她重复了一遍,她好像不怎么感兴趣,但也没一口拒绝。只是她说的话有点奇怪。她说她知道太叔绯的哥哥现在在哪儿,也有电话号码,但她说恐怕我们找到他也没有用。有什么问题,不如直接问她。你说怎么办呢?”
<P>“那我们就去她那儿看看吧。当面说说也好,如果她撒谎,我们从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P>八月四日,下午8点30 分。天已经全黑了,凉风习习,比白天要舒服得多。
<P>火车票比想象中难买。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个城市竟然有两个火车站,结果跑错了地方,不得不横穿整个城市,再到另一个火车站去买票。等他们买到了票,天都黑了。
<P>“我的老天,夏天买一个火车票都这么困难。幸好不是春运,不然我们死定了。”朱昔弹弹手里的车票,顺便抽了抽鼻子。司空琴身上散发出来的柠檬香味幽幽飘来,又酸又甜。“看样子我们又得坐一天火车了。真浪费时间,火车上什么都干不了。”
<P>“但可以坐着慢慢聊聊。”司空琴两手背在背后,走在比朱昔稍稍落后一点的地方。她脑袋里塞满了关于太叔绯的一切。四年前,太叔绯究竟因为什么突然从那个小镇上失踪了?她的哥哥既然要复仇,那又为何直到现在才动手?而她哥哥又是用什么方法同时在三个相距如此之远的城市杀死三个他不认识的人?
<P>一切都是谜。这些谜或许等见到他们的姨妈时就能得到解答。但不知道为什么,司空琴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说不清楚到底是在害怕什么,但总是感觉心惊肉跳。
<P>“阿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朱昔遮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你真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太叔绯的哥哥干的吗?”
<P>“什么?”司空琴没想到朱昔能用这么散漫的态度问出这么严肃的问题,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欧阳不是这么说的吗?当时你也同意了。”
<P>“这么说你也这么以为了。”朱昔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司空琴。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司空琴身上的柠檬香闻起来有点刺鼻了。“当初你的朋友死亡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没有?我不是说你想到了什么,而是确确实实地看到了什么?”
<P>“没,没有。”司空琴被朱昔的态度弄得有点茫然,“我当时是通过电视的新闻节目看到的。除了我朋友的……尸体,之外什么都没看见。”
<P>“那就算了,反正也不怎么重要。”朱昔重新转过去,依然用他那种吊儿郎当的方式继续朝前走。旅馆就在不远的拐弯处。红色的招牌在黑夜的背景下显得十分夺目。
<P>这倒有点奇怪。我看见了“她”站在尸体旁边,所以就想当然得以为阿琴和欧阳也都应该看见了。现在看来不一定是这样。看来以后应该问问欧阳才是。我相信那一定不是真的,而是一种幻觉。可是这种幻觉应该不是从我自己这里产生的,而是别人传给我的。但如果看到幻想的只有我,其他两个人都没看到,那么是不是说,当时他哥哥其实就在我身边不远?一直都在……盯着我?
<P>“朱昔。”司空琴甜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太叔绯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P>“好像是活活烧死的。你忘了吗?据说当时整个房子都锁得严严实实的,想跑也绝对跑不出去。”
<P>“我记得他们的父母很爱他们。”司空琴低下头去,“他们怎么会想要纵火把父母烧死?”
<P>“谁知道。”朱昔的语气或许轻松,但他沙哑的声音却泄漏了他真正的情绪。“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P>“肯定有些理由吧?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P>“想这些干什么?”朱昔走上台阶,拉开了旅馆的大门。“他们干了些什么,关我们屁事。”
<P>朱昔为什么对太叔绯这样冷漠而且憎恨?我本以为在我们三个人当中,对太叔绯最有好感的应该是朱昔。他们两个曾经关系最好,朱昔什么事情都护着她。
<P>司空琴背靠着电梯的墙壁,默默不语。站在她对面的朱昔也在那里低头想心事,眉毛紧紧蹙着,显然情绪很不好。
<P>他们纵火烧死自己的父母,我一点都不怀疑,他们绝对能干出来。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在燃烧的房子里惨叫,他们却无动于衷地在外面看……真恶心。
<P>朱昔撇撇头,对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表示厌恶的同时,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太叔绯的脸和她的笑容。这曾经最打动他的面孔,仿佛在他暴躁不安的心里激起了什么,但又立刻被他用憎恨抑制了。
<P>她确实漂亮。比我见过的任何女孩都漂亮。但……那只是一种伪装。她用这种美好的笑容当挡箭牌,随着性子恣意妄为。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搞的,她能让人产生幻觉,也许她也可以随便就让一个人喜欢上她。我对她的好感也许也是她“制造”出来的。这个巫婆。
<P>朱昔发泄什么一样,恶狠狠地想着。忽然之间,他的思绪被打断了。抬起头来,他下意识地吸吸鼻子。
<P>“怎么了?”司空琴问。
<P>“没什么,我又闻到你的香水味了。”朱昔笑笑,“太浓了一点吧?都刺鼻了。”
<P>“香水?”司空琴愕然,“我没用香水啊。”
<P>“不是你是谁?”朱昔笑得更厉害了,“这电梯里又没有第三个人。你该不会想说是我一身酸溜溜的柠檬味吧?”
<P>“柠,柠檬?”司空琴重复了一遍朱昔的话,“柠檬香味?”
<P>“你自己没闻到?”朱昔发现司空琴的脸色有点不对了。可能是因为电梯灯光的问题,她白皙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层死灰色。“阿琴,你脸色怎么这么……你还好吧?别吓唬我。”
<P>“你才别吓唬我!”司空琴秀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怎么可能用柠檬味的香水?柠檬香味只有太叔绯身上才有……”
<P>“叮”的一声轻微铃声,电梯门打开了。
<P>司空琴全身一抖,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头顶的灯在她脖子转动的一瞬间忽然熄灭,光与暗交替的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一个她熟悉的,苍老的女人。
<P>“朱昔!”司空琴在黑暗中大声叫起来。
<P>“阿琴,别怕!”朱昔凭着记忆,一把抓住司空琴的胳膊,“没事,不过是停电了。走,我们出去。”
<P>“不,不要!”司空琴的手指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有力,她反手抓着朱昔,锐长的指甲让朱昔疼的差点叫出来,“别出去,别出去!走廊上有什么东西,我刚才看到了!”
<P>“阿琴,你冷静点!”朱昔抬头朝电梯外面看去。走廊上的灯已经全部熄灭,客房里没有灯光泄漏出来,除了一片黑暗之外他什么都看不到。“没有什么,是你的幻觉。别怕,我在这儿呢。”
<P>“你什么都没看到吗?”司空琴的声音从他怀里幽幽传来,她在喘息,似乎稍微平静了一点。“怎么突然变成一片漆黑了?一点光都没有。”
<P>“停电了,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了。”朱昔安慰地拍拍她。“一会儿就修好了。”
<P>“连……月光都看不到吗?”
<P>“啊?”朱昔楞了一下,刚想探出头去张望,他怀里的司空琴已经尖叫起来。
<P>“今天是满月,而且是晴夜!月光呢,为什么我们看不到月光!”
<P>“阿琴,可能走廊上没有窗户……”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停住了。
<P>司空琴已经停止抖动,死死摒住呼吸。
<P>他们两个都听到了,走廊的深处传来人声。一个缓慢而迟缓的脚步声,伴着一声声粗重的喘息。
<P>“小丫头?你到哪儿去了?”
<P>这……这声音……!
<P>司空琴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背后在分泌汗水。抓着朱昔的胳膊,她根本不敢松开分毫。
<P>“别怕,不是来找你的。”朱昔敏感的察觉到了司空琴的恐惧。“可能是家长出来找孩子。”
<P>“你怎么把鱼拿走了,晚上你吃什么?”声音好像靠近了一点,朱昔和司空琴都听清了,这是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你不吃饭,能行?你不吃饭,怎么能早点长大?”
<P>“哈,阿琴,你听听。竟然有人在旅馆里做饭。”朱昔干笑了两声,希望用这种方来化解一点司空琴的紧张,“难道是厨房的厨师?”
<P>“不,那不是鱼……根本不是鱼!”司空琴突然尖叫起来,“那是我的娃娃!她总有一天会把我的脑袋也剁下来,把我也放在锅里煮熟!跟那个娃娃一样!她把那个娃娃当成我!去死吧,去死吧,你已经死了,滚远点!”
<P>“什么?”朱昔完完全全愣住了。他没想到温文尔雅地司空琴怎么会突然如此歇斯底里,放声尖叫。虽然他看不到司空琴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出来此刻司空琴的样子。就像……许多年前,在那个小镇上时一样。哭喊着,头发被泪水沾在脸上,沿着尘土飞扬的小道飞奔。那双破旧的红色凉鞋扣子已经坏了,扣不上了,只能垂在她的脚旁。
<P>“快点回来,快点回来……”
<P>“没门!你已经死了,我还活着!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看着你死!”司空琴突然放开朱昔的胳膊,挣脱他的保护,箭一样冲进了走廊。她的力气竟然这么大,把朱昔推得差点跌倒。黑暗中,他看不到她的去向,只能听到她口中不断发出的尖锐喊叫。
<P>“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就杀了你——奶奶!”
<P>“阿琴!”朱昔一步跨出电梯,大体估算了一下司空琴奔跑的方向,立刻拔腿追上去。“阿琴!回来!”
<P>司空琴没有回答他。她的声音已经从走廊上消失了,不光是喊声,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P>这是怎么搞的?她到哪儿去了?
<P>朱昔根本不敢停下来。他搞不清楚自己在那儿,也不知道司空琴在那儿,只能拼命向前跑,希望自己能跟司空琴在某个地方碰上。
<P>千万别出事,千万别死,阿琴!</P></TD></TR></TABLE></CENT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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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凡脱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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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5 22: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睡觉,等明天慢慢看夜子发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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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冠群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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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
发表于 2005-6-26 01: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P>好长啊</P>
<P>现在半夜还是不看的好</P>
知足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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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驴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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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6 17:2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居然没人看  浪费这么好的故事果  在顶个 看了讨论下故事情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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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驴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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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6 22: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要出来吓人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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