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山为我开天关】（原创：巴戈）

芥菜 · 发表于 2004-7-29 01:50:00

【鳌山为我开天关】

题记：我们不曾创造希腊神话，更无意于争夺什么第一；只是用自己的双足走过……生命只有一次，我们探险但决不冒险。回想起来，一个星期的旅程不真实得如一场梦……



d1(2004.7.4)：出征
选择在7月4号这天出发恰巧把欧洲杯的决赛留作了一个悬念，正如此次穿越。一直以来，鳌山、西太白被众多圈内爱好者搞得神乎其神，关于她的许多传说其实都是所谓的专业人士的主观臆想和猜测，什么断崖、猛兽、鲤鱼脊等等，无形中为西太白罩上了神秘的面纱。

也许正是坚信“人定胜天”的道理，于是在这个盛夏时节背包吧的4人组悄悄逃离酷热的古都，踏上西去的列车。
凌晨4点30分大家准时在火车站碰头，没想到“铁老大”先耍了我们一把：头天晚上查询好的4点至6点的几个车次一律不卖宝鸡的票；最早一班售票的车次是6：40。无奈之下只有买好这趟车的车票，抽出地席就地在火车站广场当了回盲流。谁曾想这太原到宝鸡的车一直晚点到7点30分才到站。姑且把这一切理解为“好事多磨、万事开头难”吧。
硬座车厢仍旧保持着一贯的火车气味，尤其在夏天。昏昏沉沉中捱到将近10点钟才到达宝鸡。为了赶上太白县开往黄柏源的班车，又马不停蹄地坐上汽车。两个小时后我们坐在了太白县的“中心小吃城”里享受自虐前的最后腐败。两点的班车挤得满满当当。司机不知道为了等他的什么vip让全车乘客一起熬到下午3点。也多亏了这一小时，leo才有足够多的时间一趟趟跑去wc腾空吃坏的肚子。好不容易等到司机说“走了，开车了”，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打火时车钥匙断在了里面！靠！就让一切的不顺都提前到来吧！苦尽甘来是天意！

天气预报终于准了一回。下午5点左右抵达23公里处的护林站时，一场提前看预报得知的雷雨及时到来。赶紧加了衣服，感觉半天之内就由炎夏走入深秋。正在护林站厨房煮方便面的时候，猛一抬头发现天上挂起了一道雨后彩虹。拿起相机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冲出了厨房。山野里的空气湿湿的；整个山林被骤雨冲刷的干干净净；云层中一缕阳光投射到东南面山坡上。而彩虹就从这山后横空跨过。这正是我们想要的预示成功穿越的吉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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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菜 · 发表于 2004-7-29 01:51:00

芥菜 · 发表于 2004-7-29 01:52:00

是夜我和厚朴睡在灶房里间的土炕上；灰骑士和leo抬了张床板横卧灶间。本来香甜的美梦无数次地被惊叫声打断。原来是可恶的老鼠在找食，甚至有一次leo大叫老鼠进了他的睡袋！半夜爬起来，皓月当空、银辉泻地，气温16度。 ]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7-29 1:53:09编辑过]

芥菜 · 发表于 2004-7-29 01:54:00

d2(2004.7.5)：23km——3300米

好天气不能有丝毫懈怠。今天要爬高1000米。吃完大铁锅煮出来的方便面，4人自拍合影，接着就从23km处沿去年12月登鳌山的线路开始爬升。210米的拔高很陡，是进入状态的一大考验。雨后的山路格外湿滑，必须踩着路两边的草丛上升。后来才听说在爬完这段山路后，厚朴就将早餐如数吐个精光。之后的路很明显。由于大体方向一致，我们没有按去年的路线钻竹林，而是继续沿山民背竹子的路攀升。于是也就没有看到冬天里所做的路标；景致与冬季所见也相去甚远。从灰骑士diy的防水地图上看，先朝东北方向上一条支梁，而后沿正北前进即可登上鳌山之巅。及时发现的水源解了大家的口渴之急。
或许大家这次登山的体能和心态不尽相同，爬到中午时分就已出现分散行动——leo向来不喜欢走正路，非要验证去年冬天用gps定位的线路；我和厚朴上到了支梁上的一片斜坡草甸；骑士则在中间穿行杜鹃林。三线作战的我们虽然相隔有一定距离，但好在大家之间的通讯基本可以靠吼解决（本次活动的最大失误就是没有携带对讲机，原以为4人体能相当，并始终能保持队形，结果在后来几天里屡屡变成了个人独自穿越，危险系数之大想起来就后怕）。

芥菜 · 发表于 2004-7-29 01:56:00

接近海拔3000米时我、厚朴与骑士会合。leo则在我们西面的石海里垂直上升。终于在树枝上见到了冬天挂在上面的红毛线路标；此时已经距离首次登鳌山的2号营地不远。曾在雪地里搭建过两顶帐篷的营地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凸凹不平。我和唱片当时睡过的地方竟然是几块大石头。大雪中的篝火自然早已熄灭；但遗留在鲜花绿草中的黑炭让我依稀看见冬日的黑夜里被火光映红的同伴脸庞……

芥菜 · 发表于 2004-7-29 01:58:00

厚朴到达这里时已几近崩溃。时间也已不早。3个人尝试着继续向前与leo会合，结果厚朴体力不支，索性与他返回旧时的营地扎营。骑士与leo在我们前方500米的草甸上安营。 帐篷依旧搭在山梁边上。一眼便将整个太白山主梁尽收眼底。这是何等的壮美！剩余的水太有限，草草煮了点麦片粥算是晚餐。能在3000米高度躺在野花遍地的帐篷里安然入睡，我心足矣。

d3(2004.7.6)：3000米——鳌山之巅——药王庙——鲤鱼脊——草甸“听——是什么在喘气？”清晨，厚朴的悄悄话把我从梦中拉回现实。一定神，马上反应过来：一帐之隔，在这样的高度除了羚牛还是羚牛！我抄起相机就去拉帐门，谁知道这灵异的家伙听见响动撒开蹄子“咚、咚、咚”地跑了开去。没想到与羚牛的第一次接触居然是只闻其声、未谋其面。哈，它或许是来唤我们早起的吧，心想。一人小抿了一口水，拔营开路。半小时后看见骑士和leo的蓝色帐篷。骑士一见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说拍到了羚牛。那个兴奋劲儿丝毫不亚于发现了plmm。我说没准儿就是拱我们帐篷的同一头牛呢。

芥菜 · 发表于 2004-7-29 02:01:00

稍事休息，没等他俩收拾好营地，厚朴和我开始冲顶。天依旧是晴天，我们依旧口干舌燥。水，水，我们在心里一遍遍呼唤。不时出现的最后的杜鹃叫人眼前一亮，暂时分散了饥渴的感觉。路过一块巨石，猛然发现了下面有一巴掌大小的水洼。立时狂饮了几口，然后放开嗓子大叫：“有水，快来，这儿有水——”扔掉背包，最先赶到的自然是厚朴，手里拎着大小三个饮料瓶，谁见了都会忍俊不已——就这点水哪能灌那么多啊？他一边用瓶盖几毫升几毫升地往瓶子里舀水，一边解释道：“我没水可不行，我没水绝对不行！”这生命之源啊，谁离开它又能行呢？

3300米海拔发现水给了每个人足够的信心。我在心里再次默念那句民谚——“山有多高，水有多高”。11点左右，即将登顶鳌山前，leo在一块石头上再次发现了珍贵的雨水。大石头中间凹陷的部分盛接了前天晚上那场雷雨带来的“天水”，所幸来不及在烈日下蒸发，权当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甘露吧！不足一升的雨水终于可以让我们就着它给肚子里填点东西了。灰骑士触景生情：“人生四大喜啊——久汗逢甘霖，他乡登鳌山；洞房花烛夜，梁上有水喝！”

养足精神，缓坡徒步不到百米，一马平川的鳌山顶顿时呈现于眼前！心情随着景色一起豁然开朗。夹杂在绿草之中的五颜六色的野花俯首皆是。灰骑士先于leo和我10分钟到达，此刻却背着包成了天边的一个小黑点。考虑到厚朴还在后面艰难追赶，且鳌山标志性的导航架与我们的目的地是反方向，为节省体力，leo和我把包放在了登顶处，只带了相机和水壶朝西北方向走去。途中leo还发现了一只翅膀未硬、在草丛中扑腾的小云雀。

远远望见导航架，却一点没有了冬天里“任凭大雪纷飞，我自巍然不动”的气势。只觉得那几根已然倾斜的木头随时都可能轰然倒塌。导航架下留影自是不可或缺的例行公事。朝回走看见灰骑士绕了个大圈也向我们走来。新的水源又不期而至：一块凹石上压着另一块大石头，由于遮挡住了阳光，雨水足有4升之多！3个人好一通暴饮！还给水壶里都灌满了。这个重要水源的坐标点leo当然是要用gps记录下来的。

1点钟我们返回到放包处。大喊了几声“厚朴”没有回应。判断他应该是沿大梁朝东走了。还好我们没走多远，骑士就在望远镜里找到了他。真希望后面的路都如这西跑马梁一般平坦、一望无际。一路狂奔。感谢上苍！西跑马梁上最大的水源也让我们遇到！这次的水是在巨石下，半尺多深，可以直接把水壶放进去就能灌满。我们那个开心啊就跟中了大奖一样！

在药王庙赶上了厚朴。原来他在这里的大石头下也找到了水！并且生火做饭，已经吃饱喝足。我和骑士二话不说狼吞虎咽地分享了他吃剩的麦片粥。我们对药王庙巨大的石块产生出浓厚的兴趣。开始争论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工使然。这期间我在供奉药王的神龛前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好运……

从药王庙继续上路不久遇到了同为4人的采药农民。真是应了“他乡遇故知”的喜事！大家都跟见到亲人般兴奋。我忙不迭地给他们每人递上一支烟，打探起前方的路况。在听说我们打算横穿东西太白后，他们显得十分吃惊。年纪稍长的一位说从没有游人这样走过，照我们这样起码得走一个星期！他这话并未吓倒我们。又问了眼前的“鲤鱼脊”能否通过，得到他们肯定的回答。还热情地告诉我们他们把“鲤鱼脊”称之为“荞麦梁”，意为形似荞麦的三角棱。只要沿着南坡的羚牛道走就能通过。采药人之一说，别小看了这“毛毛路”，全是群居的羚牛踩出来的。这生灵走起山路来可比人聪明多了！这下我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芥菜 · 发表于 2004-7-29 02:03:00

与采药人挥手告别之际，年长那位改口说我们还得走4、5天才能到。心里开始怀疑他们也从未走通过。不过与他们的攀谈倒也小有收获：确认了另一条由太白县南滩苗圃登顶鳌山的40里缓坡线路。传说中的鲤鱼脊如期而至。身临其境却反而没有了望远镜中看到的那般险峻。我们一字纵向排开，小心地踏着羚牛踩出的小道行进。本以为最难走的恐怕就是这段路了，可随后几天翻越的n座又尖又陡的“驼峰”证实了“鲤鱼脊”只是小菜一碟。翻越鲤鱼脊最高的一座石峰前还遇到了一位河南籍的药农。竹背篓里的东西堆得比头还高；手持一把利斧（不知是开山还是防身用？）。与他同行的三个同伴已经先行走侧梁下山。互致问候。终于伫立在鲤鱼背的最高点，眼前是平铺而下的大坡。leo冲在最前，没几分钟就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极目所至是两峰之间的一片平坦草甸。估算了一下到达的时间，那里应该是今晚的营地了。就在下坡途中骑士发现了一处水源。虽不大，却似在流动。横切鲤鱼脊已将我们随身所备的饮水消耗殆尽。这水来得正是时候，牛饮自不必说；顺带装满水壶、水袋，厚朴还捎了一饭盒水准备带到下面的营地做晚餐用。扎营地点选择在了两山之间的草地。南北恰有一条明显的羚牛道通过。我们于3000米的高度享受着暮色黄昏、彩霞漫天。生在工业社会的我们已经鲜有机会看见最朴实的自然现象。说不清是人类文明的发展抑或退步。三人搭好帐篷，准备架炉造饭。似有第六感一般，我抬眼朝南面一瞥：一只硕大的羚牛正在30米开外好奇地瞪着我们。在骑士迅速反应按下了两次相机快门后，那家伙扭头向山下跑去。三人齐齐追了过去，却早不见了羚牛的踪影。

leo独自爬上前面的石山，在半山腰跟我们喊话。他背着另一顶帐篷。看得出他不想走回头路。在我们的强大攻势下，半小时后他还是回到营地一起过夜。营地四下并未找到水源。多亏了厚朴的大饭盒和骑士的3升美军水袋，我们才有足够的水用来煮油茶、米饭和酸辣汤。临睡，另一头羚牛在渐浓的夜色中向营地偷窥。一身金毛被它弄得脏兮兮，起先误把它当作了黄羊，在发现我们后迅速地跑向山上。这才领教了羚牛奔跑于石海的本领。哈，我们要是有羚牛的速度，估计半天时间就能到达拔仙台。伴着隔壁帐篷骑士与leo就谁背负重的“争吵”声入眠……
凌晨2点半的大雨把大家全部从梦中吵醒。半小时后气窗外露出的是银色月光。

d4（2004.7.7）：草甸——n座“驼峰”+n个石海——草甸老实说，这一天在我的记忆里最模糊。无休止的翻越、横切，连绵不绝的太白主梁，一整天的行程里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水源。凌晨的一阵大雨并未浸润这座大山。6点拉开帐门，阳光洒满山坡。还是错过了最壮丽的日出。最后悔的事莫过于下雨时没有将锅碗瓢盆置于帐外收集雨水！落得一个空悲叹。由于昨天晚上的营地在山坳里的马鞍部，今早的第一个拦路虎就是东南方向的石头山。考虑到厚朴的体力，我们一致让他首发。收拾完帐篷的我不久就追上了他。奇迹出现在我率先登顶的那一刻。眼前一片开阔的高山草场上十几头羚牛悠然地吃着草。顿时怀疑自己误闯进羚牛王国。卸掉背包，端起相机向他们靠拢。百米开外的它们立刻驻足原地警觉地抬头观望。在镜头里与这群高山精灵对视良久，相机发出无电警告。后面陆续赶到的3个同伴一起分享了这一壮观景象。这一路或许只有羚牛与我们做伴了。不禁感叹保护环境对野生动物生存的重要性。我在想，西太白之所以成为羚牛的天堂，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东太白的游人越来越多，它们无奈之下才大批迁徙过来。无穷无尽的“驼峰”、石海向我们袭来。每次爬到目力所及的山峰最高点，眼前又会出现一座更高的峰。我一次又一次地对同伴说，“翻过这座峰，路就应该平坦了。”心里却自言自语：“靠！要再是这样的路，我就不玩了！”leo与我一起翻过了一个系列“驼峰”的最高峰。我们是踩着羚牛道从峰腰的北侧绕过来的。休息等待多时，才回头看见骑士从山的南侧踏石海而来。据他说，这一侧隐约也能看见羚牛留下的痕迹。3个人又一起等待厚朴的出现。约摸半小时后，在我们的大声呼唤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山的顶峰！三人当场差点晕倒在草甸上，紧接着大笑不已——为翻这座峰，4个人竟然走出3条不同的路！而体能相对最差的大个子厚朴竟然爬到山顶，耗时耗力不说，还是最难走的线路！之后的线路仍旧无水源。口干舌燥到极点。严重缺水，没人愿意吃东西。leo在早上出发时将自己的其中一只军用水壶忘在了营地。我和厚朴给他的空塑料瓶里匀了一点水，他用指头估计了一下：80ml。预料之外的是这竟是他全天穿越的饮水。顺大梁方向远望，前方还有数个陡峭尖耸的石峰要翻越。而天黑前必须赶到远处松林下方的一个草甸扎营。幻想着那里应该有水。天气继续晴好；能见度极高。因为没有做好防晒工作，我的胳膊和脖子已经被紫外线灼得又黑又红；加之汗水的侵蚀，疼痛难忍。万般无奈只有亡羊补牢——取出毛巾围上脖子；拿出长袖的速干衣套上。4人体能不一，背负重量也相差较大。后面的路上逐渐拉开了距离。leo一马当先；厚朴状态不佳，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后”。幸运的是不管相距多远，用肉眼始终能看见同伴；大家还不时吆喝着、呼喊着。其间和事后厚朴总是津津乐道——“我90%以上的时间是在独自穿越！”翻完群峰，今天最后的一段下坡路是在小松林中。如果不是在西太白和这样的海拔高度，你一定会以为这是人工修筑或是大量游人踩出的便道！再次惊叹于羚牛的力量和聪慧。骑士和我相继在羚牛道边的大石块上找到了些许雨水。顾不了那么多，抱着大石头把嘴贴上去就喝。一路上曾有人不止一次地后悔忘了带吸管出来。几块大石头上的积水相继被我们吸干，三人暂时缓解了口渴；我甚至还就着救命水吃了几块饼干。决定在草地上扎营后，先行到达的我们三个放下背包，用gps和1：50000地图估算了一下行程。这个海拔2900米的低地甚至还没到全程的一半！而今天一整天翻越下来的直线距离也才前进了不到6公里！天！要是照这样的速度还真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到拔仙台！ 此地距leo以前打的将军石的点直线距离约13公里。已经没有退路，大家只好相互打气，再有两三天应该能走出去！

（d4的营地：远处巨大的倒扣锅底状的山是第二天必须翻越的，而在它前面还有一个剧烈下降）一个多小时后，厚朴也到达了营地。两个帐篷也搭好在松树中。风越来越小。
没有水，干粮谁都不想吃。嘴里嚼着奶糖，8点多，早早地昏昏然入睡。
大家把餐具搁在帐篷外，企盼着半夜下雨。但愿能有奇迹出现……

芥菜 · 发表于 2004-7-29 02:05:00

【鳌山为我开天关（下篇）】
D5(2004.7.8)：水——水——风
浑身肌肉酸疼，加上缺水，这几夜入睡的时间都很早。
又是5点多钟自然醒。梦见我们一行被直升机从鳌山顶接回西安；厚朴说他刚在梦里看见石头缝下有水，还没来得及喝就被叫醒了……都是好兆头。但愿能找到水，成功完成穿越。

万里晴空。昨夜置于帐外的餐具里没接到一滴水。厚朴伸长舌头努力舔着外帐上的露珠。可事实证明这样做只是徒劳。大家又玩起了一路上的“望梅止渴、精神胜利”游戏。厚朴说等回到西安，一定要去“避风塘”喝个够，每样10个10个地上；回家还要买好两箱饮料，一箱矿泉水、一箱可乐，放在床底下或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这样睡觉才踏实；Leo说不如来打赌，输了的人回到西安请大家喝20个“冰峰”，每人5个……大梁上的羚牛道只此一条，且比较明显，在天气晴好的情况下迷路的可能性很小。按照惯例，厚朴依旧获得首发位置。20分钟后我打好背包沿松林中的羚牛道向北进发。昨天在高处已仔细观察过路线，从营地开始先要向北方行进，接着几乎呈90度直角拐向正东极长的一道缓坡。其实在山梁上行走完全没必要看指北针，只须顺羚牛宝贝开拓出的“羚牛大道”一往无前即可。不多久，我追上厚朴。没有饮水，他给自己增加了更多的喘息机会。如果今天还是没水的话，大家绝对死定了。这里植被茂密，羚牛出没频繁，按常理应该有水源。怀着找到水的坚定信念，一口气走到了松林的北头。果然，羚牛道在此折向东方并开始向谷底的草甸下降。前方出现一片杜鹃林，道路也随之分岔。看来体积庞大的羚牛也很烦钻这样的林子。我选择了向南的一条岔路。钻出繁密的杜鹃树林，眼前乍现一小块草地。看羚牛的蹄印是从这里绕回东北方向。就在我重新走向树林时，老天给了我一个莫大的惊喜——视野里有一点点反光在闪动，原来树荫下低洼的泥地里有浅浅的积水！半个脸盆大小的泥潭明显是羚牛踏出来的：里面是羚牛清晰的蹄印和杜鹃树的落叶。我一边从背包里取饭盒盖子（水很浅，取水用），一边放开嗓门朝后面大叫——“快来啊！这里有水！”听到我的叫声，后面三人加快脚步，陆续赶到。看了看时间，才刚刚8点。已经顾不上加净水药片，更不管泥水的浑浊，等不及沉淀，水已经下肚。干渴的喉咙需要水的滋润，水质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所谓“简单就是美、幸福其实很简单”就是这个道理。当我们没有选择余地时，“唯一的”就是最好的。小水坑里的水似乎取之不尽。灌了个半饱，大家才想起来还有果珍。泥水加了果珍，简直成了最好的饮料。有了水，干脆就连早餐一起解决。压缩饼干、火腿肠竟也格外美味。吃饱喝足，灌满了所有的储水容器。这一个小时的休整使我们重新精神焕发。厚朴连连自语，“有水就好办；有了水咱们绝对能走出去！”补给过饮水之后，大家的行军速度基本能保持一致。很快钻出密林来到“谷底（海拔2600米）”的草地。更大的挑战横亘在眼前。目测了一下这座巨大的山包，海拔应该在3400米以上；预计中午能够登顶。几天的山路走下来，我们已经彻底习惯了这样的爬高下低。草甸上四散的羚牛蹄印和粪便说明这里是大批羚牛觅食的草场。大概羚牛群到达这里就开始自由活动，各吃各的，草地上的羚牛道戛然而止。草甸并不大，大约爬升了20分钟后又进入一片松林。我们试着朝北切，果真重新回到了羚牛正道。坡度逐渐由缓到急，羚牛路也变得不再那么明显，而且出现了岔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几次集体小憩之后，冲在前面的灰骑士忽然大叫道——“有泉水！”原来从斜坡上的一块大石下隐约传出汩汩的水声。大家靠近一看，果然是活水，还清澈见底呢。此刻已是中午11：45。水源周围是密集的羚牛脚印，水里似乎还有羚牛的毛，看样子这里仍旧是羚牛饮水的地方。不过只要把矿泉水空瓶伸进去，马上就能取到满满的一瓶清水。我们一致决定在这里喝通、喝透。早上在羚牛踏出的坑里灌满的水经过一路的消耗这时已所剩无几；现在有了如此纯净的水源，当然要奢侈地把剩余的泥水倒掉，换成梦寐以求的山泉。厚朴昨夜的梦看来很灵验。Leo少不了用他的GPS给这个关键的水源定位；骑士则自豪地把泉水命名为“灰灰泉”。好一通畅饮！我们不禁再次慨叹起此次出行的好运来。除了昨天几乎没遇到水源外，我们总能在干渴难耐的一刻发现水源。感谢上苍开恩！随着海拔高度的递增，前方又出现典型的太白石海。在冰川遗迹上负重行走一定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崴到脚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我敢说我们每个人在通过石海时所走的线路都不尽相同。

芥菜 · 发表于 2004-7-29 02:07:00

终于站在了这个大山包的最高处；向东延伸的主梁也重新呈现在眼前。大伙儿在这里一起分享了罐头、面包和榨菜；同时观察了一下前面的地形——连续的笔锋状的起伏，北坡非常陡峭，要想经过北坡横切不大现实；只有绕道看不见的南坡或者干脆走山脊。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要赶到远处一块看似平坦的草甸（对照地图应该是西塬）扎营的话，最快也得3个小时。灰骑士因为已经超假想尽量赶路，着急地催促我们加快步伐。Leo却不顾一切地躲到一块大石头下的荫凉处小睡去了。谁曾想队伍就此分成了两队——灰骑士一马当先，后面的穿越再也无法联系；而剩下的我们三人则始终在一起走完了后半程。下午4点多，我独自沿南坡横切翻过了连绵的“笔锋”，在两峰之间的一小片草地上休息，等候同伴。半小时后Leo和厚朴同时到达。我跟Leo争论起灰骑士的位置来。按照我的推断，他很可能沿山脊前进，此刻还在我们身后；而Leo坚持认为以骑士的体力早就冲到了前面，说不定已经到达西塬。于是又以20瓶“冰峰”作了赌注。就在我们谈笑打赌的当，天空中风云突变，南面的山下似有万马奔腾，乌云和浓雾夹杂着雨点翻滚而上。此处虽是平地，可恰巧是一个风口。其实老天已经破天荒地给了我们连续几个好天，直到现在才让我们领略到鳌山瞬息万变的天气情况。能见度骤然下降，继续顶风前行已毫无可能。才下午5：30，天色瞬间昏暗。当机立断，抽出帐篷安营扎寨。三个人在大风中通力合作，以最快的速度撑起了帐篷并打好了全部的地钉、拉好了防风绳。因为背包都放进了帐篷里，我们只有横向躺下。还好我背了这顶三人帐，可还是委屈了大个子厚朴的膝盖——他只能蜷起腿仰面朝上躺着。外面的风似乎越刮越猛，足有6、7级之大！我开始怀疑雪狼帐篷的抗风性能。三人轮番用拳头撑住迎风面以减小阻力。各人所剩下的饮水都不多了，还得为明天的行程预留几口水。晚餐更不敢奢望，只有嚼几颗“大白兔”作罢。呼啸的山风中大家开始担心起灰骑士的安全。这才听说Leo跟灰骑士为了分担负重，把LUXE 水牛双人帐一分为二——骑士今天只背了帐杆；Leo背着内外帐！狂晕！只好在心里祈祷他能找到一个避风的岩洞，他的德军Gore-tex装备能帮他度过漫漫长夜。雨不见大，大概只是云雾里的水汽吧；风没有减弱的丝毫迹象；帐篷好像也经受住了考验。倦意袭来。临睡前，Leo说他要出帐篷方便一下，顺带检查防风绳。我俩听他在帐外走动了一圈，正在快意之时，忽听他惊呼“羚牛！”，接着屁滚尿流地往帐篷里钻。我把头探出帐外，朝他所说的方向看去，只见浓雾中一头体格健壮、形如小象般的成年公牛雕塑一样立于15米外的岩石上！Leo一面朝帐篷里钻，一面战战兢兢地说“它下来了！朝咱们这边走来了！”慌乱中我几乎找不到外帐的拉链。顺手抄起了登山杖，准备在羚牛入侵时与之一搏！大家屏住呼吸，然而猎猎风声中分辨不出任何异样的声音。静候了半分钟，我终于鼓足勇气大声吼叫了几声。估计这宝贝还是害怕人声的。心里却想：牛不犯我，我不犯牛；牛若犯我，我也没辙！这夜的心情郁闷到极点。一方面担心灰骑士的安全；另一方面担心第二天会变天（去年12月就是在鳌山顶遭遇了两次大雾才使我们的横穿计划流产）。有那么一分钟，西边的天空微微发亮。半夜里昏昏沉沉觉得帐篷外隐约透出点亮光。我想那一定是月亮……
D6（2004.7.9）：采药人——西塬——太白梁——东塬彻夜的狂风和干渴无法保证良好的睡眠。幸运的是今天多云，最担心的大雾并未出现。
清晨出得帐外，往北坡下稍走几步，风声骤停，甚至可以用火柴轻易地燃一支烟。哎！昨夜将营地扎在风口也是万般无奈之举，因为附近四下里再无任何平地。挺过最艰难的一夜，穿越也就成功了一半。又想起了灰灰——没有帐篷的他如何安度梁上漆黑寂寞的夜晚？向远山眺望，没有他的身影；竭力大声呼唤，没有他的回音。想必他真的走远了。继续走未完的笔锋。我在最前面选择了北坡离山顶50-100米的羚牛道，半山腰的这个高度与远处草甸的海拔基本一致。本想投机取巧的，不料弄巧成拙。小路越发险峻，有几处已经看不出羚牛的足迹。顺山势拐过两道弯，身后的Leo和厚朴从视线里消失。猛然发现自己走到了断崖边。从羚牛的蹄印分析，它们在这里分作了两队：一部分下到沟底绕行；另一队向南翻过山脊。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脚下的山谷中，我猜想那一定是一头从峭壁上滑坠的可怜羚牛。抿了一小口水壶中剩下的果珍，果断地决定向上翻越到南坡。自认为好走的北坡让我们吃尽了苦头。登山就是这样，关键的时刻一定要学会放弃。成功的道路不止一条。踏上梁顶，才发现北坡陡峭的乱石阵根本就很难通行；而南坡要缓很多，并且多为草地。后悔自己没有遵循太白山“南缓北陡”的自然规律，白白多耗了体能。沿南坡草甸上羚牛的足迹而行，脚步轻快了许多。有两次在泥土里发现了99作训军胶的鞋印。心想这一定是灰骑士留下的。既然他走到了前面，也就不用再为他担心。远远地望见前面有几个人影，他们也发现了我，同时扯开嗓子喊话。难道是追上了灰骑士？不太可能。加快步伐，拉近距离，这才看清楚4人当中有一个是Leo，另三人是采药的山民。这小子明明在我后面的，什么时候超到前边去了？会合后一问才知他早发现北坡太难走，提前翻到了南坡。难怪他这么快就超越了我。与山民寒暄，得知他们来自商洛的山阳县，已在西太白采药11天之久，还准备继续在山里呆上两个星期。其实他们昨天晚上的宿营地离我们的帐篷并不远，就在南坡一道支梁的松林里。还告诉我们那里既有水，又没风，真是羡煞我等！Leo说在遇到他们之前，在路上发现了灰骑士留下来的大米和榨菜。哈哈，看来这家伙为了减负和赶路，自断了补给。Leo顺手将大米送给了采药人。这三人中年纪最轻的也已40多岁；最长的一位今年67岁！而他们的背负都在50斤以上！与之相比，我们的所谓穿越何足挂齿。这又让我想起了夏尔巴人，真正的登山英雄非他们莫属。老厚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只是身后山梁上的一个小黑点。跟他喊过话后，我、Leo与药民为伍继续进发。一道道山、一道道梁早就使我们忘却了疲惫。Leo紧随采药人身后，我却怎么也跟不上他们。山势不高，绿草茵茵，羚牛活动频繁。这段路相对好走得多。只可怜从昨天中午开始24小时以来就一直没有补充过饮水，此刻我和Leo都已经滴水不剩。只好趁休息的空向采药人讨口水喝。可惜他们三人也只有一小瓶水，一路未曾见他们喝过；这时却慷慨地叫我们放开喝。我俩于心何忍！无奈口干难受，感激地喝了两小口。矿泉水瓶里灌的是他们前夜在窝棚烧开的水，口感于我再熟悉不过——那浓浓的松针味分明就是去年冬天上鳌山喝了几天的雪水！一小时后，我们5人来到巨大的“金字塔”状石山脚下。不用看地图也知道该翻越太白梁了。这也许是此行最后的一道障碍。我问采药人能否从石海侧面斜切过去，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为首的中年采药人明确地告诉我们必须冲顶才能保证在正梁上行走。天！垂直爬高几百米，还没有一口水可喝，能行么？好心的采药人主动提出去找水源，叫我们原地休息等待。半个小时后，采药人空手而归，很遗憾地告诉我们石海下方以前的水源彻底干涸了。喝水的希望破灭，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三个采药人本打算向南走的，此时一合计决定与我们为伴翻到东塬去。那里有一个他们以前搭建的窝棚，附近还有他们曾经挖出的水源。有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不得不开始面对最艰难的石海拔高。这对体能和毅力是极大的挑战。知难而进大概也是户外运动的精神和乐趣所在。海拔每升高一米，呼吸和心跳都在加速。我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背包太过沉重。但我始终信奉大累之后必有大美，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Leo紧跟采药人爬在前面。我在巨石上来回跳跃、选点、攀升。就在我满脑子以为必须一口气走到东塬才会有饮水之际，奇迹再现眼前——在身边一块凹面大石头上有个水洼蓄积着雨水！天助我也！想想这应该是昨夜的大风从南坡带来的雨水，今天一直多云，还没有彻底蒸发。照此推断，其它有凹面的石头上也一定有雨水。果然，放眼回眸走过的石海，零星点缀着几块有水洼的石头。别小看了这浅浅的雨水，足以灌满我的两个水壶。我把身体贴在石块上，埋头痛饮。与其说是喝，还不如称之为“吸”。再次后悔没有带些吸管上山。不知不觉中已经身处半山腰；厚朴走过羚牛栖息作窝的小松林，出现在山下的草甸。我朝他大声喊话，示意这里有水，可以直接攀爬上来饮用。后半程的山势愈发陡峭，目标只有一个——登顶！这回算是应验了“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的俗语，沿途一直补充着大石头上的雨水，我甚至始终保持不动用水壶里的1+0.75L的备用水。Leo紧跟采药人率先登上了太白梁顶，随即在我的视线里消失。15分钟后我站在了这个制高点——这群山之巅。那一瞬，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甩开背包的束缚，双手高举过头顶，我用自己的方式庆贺即将到来的胜利和成功。伴随一路的艰辛、饥渴、疲惫、孤独全都在此刻化为乌有，溢满心胸的只剩下感激和喜悦……梁顶上很突兀地竖着两根木桩；猜想这一定和鳌山顶上的“导航架”一样，是以前测绘的遗物。放眼望去，这上面整个又是一个跑马梁！野花遍地、坡度平缓、牛道明显。Leo与3个药农已经渐走渐远。重新将背囊上肩，一路小跑追将上去……半小时后，我坐在了一片草坡上喝水、抽烟。此前分明听见过Leo与采药人的谈话声，距离应该没有拉开多远，怎么过了一片松林就突然销声匿迹？任由我声嘶力竭地呼喊就是没有回应。情急之下我取出求救用的哨子猛吹起来，可只有哨音回荡在空寂的山谷里。
补充一张：我们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在被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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