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生：以生命诠释穷人的道德美学

人在驴途

<BR><BR>那天，李学生迎着飞驰的列车扑向铁轨中间，为抢救两名儿童，在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道德洗礼之后，静静地躺在了月台上。他在往天国启程的时刻，在往无数人的灵魂极地启程的时刻，依旧是那种与世无争的淡然。就在那淡出生命画面的一瞬间，李学生想到了什么，这或许是过气政治学和庸俗伦理学所试图获得的一种“严肃的笑料”；而我们想要知道的，却是像李学生这样的农民兄弟，在他清淡如水、渺小如蚁的短暂生命的结尾处，为何如此石破天惊地向社会诠释了一部关于穷人的道德美学。 <BR><BR>“穷得只剩下人民币了！”这是一些阔老阔少对得意人生的自嘲自涮？还是他们对人生价值的公然颠覆？ <BR><BR>“穷得只剩下人民币了！”这是一些从来就没有向“万能”金钱低头的国人对世风日下的世纪喟叹，还是对道德沦丧的道德审判？ <BR><BR>当数千亿国帑在大大小小的赌场上从腐败官员手中化为乌有时，当数千亿国帑被贪官转移到异国账户上占为己有时，当那位局长大人毕玉玺在沐足阁里飘飘欲仙地享受之后，把20万元慷慨地甩给一个初次为他提供“服务”的按摩小姐作为“小费”时，当成千上万的贪官在无数个暗夜被石榴裙缠裹得死去活来时……亿万“农民工”正在城市冰冷的脊背上艰难地跋涉。或许，李学生熟悉这样的故事，但他没有让自己从未被政治教义武装过的道德重心失衡。我想起了那句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那些“人民公仆”从豪华的虚饰中走向道德地狱，而李学生却从平凡的真实中升入精神天堂。 <BR><BR>当那些老板把一捆捆的钞票塞进自己腰包的时候，常常迷失在一种道德悖论中：他们或许记得甩出大把大把的“善款”去套取“慈善家”的光环，却常常忘记了抽出几张被“农民工”血汗浸泡过的钞票，去给这些有家无归、有年无终的人们支付“薪水”——“农民工”为他们创造了财富，他们却在嗷嗷待哺的“农民工”的绝望中，把“欠薪”一词写进了中国辞典。 好一个“剩余价值”！如果马克思在世，他将如何刷新这个中国式的“资本论”命题？或许李学生会提醒他老人家，在中国“剩余价值”的内涵和外延中，不能缺失了对道德价值的阐释。 <BR><BR>当那些活得有滋有味“城市人”集体下意识地轻贱着“农民工”时，无数农民兄弟正在用他们宽厚的肩背支撑着城市的脊梁。他们托举起一座座城市，却毫无怨言地活在城市的阴影中。简陋的工棚、简单的饮食、黧黑的脸膛、粗糙的双手、呆滞的眼神、滞钝的步履、沉重的喘息、无望的寻觅、无谓的抗争——难道不正是这些农民兄弟的城市意象？正是这个至今仍然不能进入城市主流社会的群体，却创造并衬托出了城市主流社会的繁荣和偏见。无数李学生们就是在这样的落差中艰难地生长着。是的，毋庸讳言，“农民工”不时也会产生罪恶，但远远不能成为对他们进行道德否定的理由。即使没有出现李学生，这同样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群体。 <BR><BR>“如果你遇到他人面临危险，你会挺身而出去救助吗？”一种近似愚蠢的道德假设。或许，李学生从来就不曾在这样的问题前，给我们留下这样一个信誓旦旦的答案。但他让我们豁然于对生命的困惑：不能生如夏花之绚烂，却可以在生与死的对撞中迸发出秋阳般静美的辉煌。在李学生倒下的地方，矗立起一座值得所有中国人仰望的道德丰碑。 <BR><BR>河南人从来就无须一脸无辜地向世人申辩：“河南人惹谁了！”他不仅属于河南，也属于中国；农民兄弟也无须满腹委屈地诘问：“农民工怎么啦？”因为他道德积淀的最后张扬，让无数活着的人亲眼看到，在这个古老国家的太空中，升起一颗璀璨的道德星辰，它用一个中国普通农民的名字命名。 <BR><BR>李学生，一个像他的名字一样没有复杂意涵的普普通通的豫东农民。但无疑，这是一个震撼了中国的名字。对，在“感动”和“震撼”的描述中，我选择了“震撼”。在那一刻，在那犹如道德地震般的一刻，从道德迷失或精神迷悟中，感受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颤栗！诚然，道德忏悔不能拯救一切，但相信那一刻，无数被物欲吞噬的灵魂，无数被妄想窒息的灵魂，骤然产生了一种从万劫不复的欲海中求生的欲望，一种挣扎和挣脱的希冀，向一个素不相识、似曾相识的崇高灵魂跪拜。在道德力量的挤压中，勇敢地榨出名牌西装下裹藏着的那个卑琐的“小”字来！ <BR><BR>正是李学生这个名字，令无数中国人重新审视“农民工”，包括这个群体对自身的省视。不久前，河南省政府追认他为“革命烈士”。“烈士”，壮烈殉身的敢死之士。对那些成千上万的农民兄弟而言，这是一个破天荒的奖赏。对于生死都淡然的李学生来说，这就足够了；对于除了生存尚无奢望的农民兄弟来说，这就足够了。它属于李学生，也属于“农民工”这个光荣的群体。他的名字可以跟任何英雄的名字放在一起而无愧无怍，他的壮举可以跟任何英雄的壮举放在一起而无逊无爽！ <BR><BR>时下的道德内存中，“笑贫不笑娼”的社会软件一再假“硬道理”之名被升级置顶，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高尚的利益武装不得不在淫笑中节节败退。但李学生却是那样沉静地恪守着来自遥远时代的风节。他宁愿用每月几百元钱的收入去清醒地抗御贫困，宁愿用一尘不染的血汗去诚实地灌溉希望，也不愿意沦落为侵害社会肌体的道德病毒。何以见得？如果他信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他崇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么，在温州那座物欲横流的城市里，他决然不会在那样的时刻，毫不犹豫地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去换取“利他”的道义。 <BR><BR>李学生给那些道貌岸然的人、那些浑浑噩噩的人、那些走失良知的人，或许，他给我们所有的人——上了一课：道德不是万能的，没有道德万万不能！（

静静的龙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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